杏子罐頭
“也沒什麼。”我總是害怕人們不理解這種方式,所以習慣性地隱瞞,但看到弗拉維奧期待地等我解釋,沒有任何不信任,我說:“是一種能量治療。我集中注意力時,可以看到人體的能量結構,所以能把傷口處的能量結構修好。我想也會有助於傷口癒合。你……應該不會覺得這是巫術吧?”
弗拉維奧笑起來,“當然不會啦,我的天使。你的一切都像是天上來的,要麼就是……另一個世界來的。”
“能給我……能不能……”旁邊胸口受傷的老兵掙紮著,好像要用眼光把我拽過去,他應該是希望我給他治治,他也明白醫務兵只給他簡單包紮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您接受不接受這種方式……”
“不管什麼,給我,試試!”
人到這個時候,求生欲是巨大的,根本不會在意什麼巫術不巫術。
我試著給他治療,但是剛一專注起來,一大股疼痛的能量壓了過來。是肉體疼痛夾雜著恐懼和各種心靈的負面情緒,我幾乎馬上胸口發悶,無法呼吸。仔細看去,他胸前的能量結構已經破損得亂七八糟,看不清原有結構了。藍色的能量網扭成一團,到處是紅色的破損的能量線。就好像一團紅毛線被貓咪玩得滿屋都是。
我傳遞了一點能量過去,只是修補了幾個小的能量線,就覺得自己胸口也開始疼痛起來。一波一波傷痛的能量傳過來,我快要吐了,趕緊停止了治療。只能得出和醫務員相同的結論:這個人,我無能為力。
“完了嗎?好一點了,好一點了!”他努力地看著我。剛才我所做的修補相對於損傷來說,幾乎1都不到,他說好一點,也不知是心理暗示,還是真的。
他用剩下的一點力氣不停感謝我,我心有不忍,把罐頭裡的杏也給了他一塊。他傷得重,我喂到了他嘴裡。他含糊不清地說著:“謝謝,您是天使派來的。”
後來我又給那個義大利年輕計程車兵治療,他叫馬提奧,肚子上有道傷口。
但是我的能量消耗也很快,治療馬提奧到一半,我就看不清那些能量結構了。好在他沒有傷到內髒,我的治療也只是加速康複。我也給了他一塊杏子罐頭吃。
醫務兵已經用這些時間看完了全部傷員,我也準備跟著離開。卻見周圍的人,除了吃過罐頭的三個人,眼睛都落在我懷裡的罐頭瓶上。
他們大概好久沒吃到水果了。幸好罐頭做得多,挨個分也能剩下。
老兵前一塊吃完了,我又餵了他一塊。
馬提奧吃過了,隔過他,下一個人傷了一條胳膊,頭上也包著紗布。
“姑娘,我的手也不能動。麻煩您。”他張大了嘴,他嘴唇上滿是血泡,牙齦似乎也出血了。也不知是炮彈震得,還是因為缺少維生素所以牙齦壞損。
我把一塊杏遞到他嘴邊,但旁邊另一個傷員大聲說:“別聽他的!他另一條胳膊能動。他只是希望有姑娘喂他而已。不要給他吃,餵我吧。我才是真的胳膊受傷!”
看看這個人,一邊肩膀傷著,但也不見得比前一個更重。
“誰都別信!他們全是騙子。吃您的罐頭,還要騙您喂他們!”對面床上另一個老兵笑著說。
“我要是騙人,就讓我走不了路!”
“你已經走不了了。”
一片轟笑。
“別讓女孩子太辛苦,有杯子的自己拿出來。沒杯子的用我的。”弗拉維奧說。
可能這些人不太認識弗拉維奧,互相看看,只有幾個人拿了杯子,其他人不當回事。後來一個德軍上尉傷員也開口說了同樣的話,剩下的人都聽話了。
吃到了罐頭,傷員們話多了起來。一些人讓我講德國國內的事情,他們想知道現在演的什麼電影最好看,有沒有新的女演員;有的想知道女孩子們談論隆美爾元帥都說些什麼。
還有人問我我是哪裡來的,家鄉是哪裡。
第一個傷胳膊的人問我來這裡做什麼,有沒有男朋友。
最後一個問題我沒有回答,但是他們卻很感興趣,問得人逐漸多起來。
“停停停!不要問了。我認出她來了,她,就是施特恩中校先生的未婚妻!”之前傷肩膀的人說。
帳篷裡一片安靜,接著又吵嚷起來。有些人不相信,但是傷肩膀用很大的聲音說:“絕對沒錯!施特恩中校有一次指揮過我們團的戰鬥。當時我們用500步兵和10輛坦克打退了英軍2000人和200輛——”
“行了,別吹了。說正題。”
“好吧,”傷肩膀不再說戰場的事,“總之那場漂亮的戰鬥過後,施特恩中校休息的時候,就把一張照片拿出來看,上面有個好看的姑娘,他把照片放在旁邊,開始寫信。”
“吹牛吧,施特恩中校是元帥最得力的參謀之一,他會把照片給你看?”
“這你絕對想不到,當時施特恩中校的副官赫林上尉受了點傷,我剛好和赫林是同鄉,他讓我幫忙給中校先生拿東西。我就看到了!這樣的機會,你做夢也想不到的!”
“那照片是她嗎?”有人問。
傷肩膀瞧瞧我,“是吧?”他好像也不太確定了。
我微微發窘。這幾天在沙漠裡趕路,滿身的灰。發辮我都不敢解開,裡面的部分還算幹淨,頭發外層都是灰和汗。這人能看出我就是照片上的人,已經很難得了。
我剛一點頭,提問的人更多了,什麼我和阿爾伯特怎麼認識的,什麼時候準備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