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德·施特恩,墓碑上刻著他的名字。
“亦曾經以魯道夫·斯威登的名字活在一些人心中。”墓碑上還有一句話。
魯道夫·斯威登?
我的老師?
阿爾伯特的父親,是我的老師?!
我瞬間明白了“穿越荊棘”的真正意義,我要做的不是在叢林中尋找道路,也不是忍耐西貝麗的饑寒交迫,更不是和幼年的阿爾伯特建立聯系,而是克服這則資訊帶給我的沖擊。
理智不覺得它有什麼大不了:西貝麗,也就是我的前世和阿爾伯特的童年有過一點交叉,這很正常。這完全不會影響我。
但是我的潛意識不這麼認為,那些紅眼烏鴉像藏在草叢裡的伏兵,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表達著我動搖的內心。
“這當然不正常,”它們說,“你的老師一直向你隱瞞身份。”
不,絕不可能,理智回答。
“魯道夫一直有私心。他一開始就不希望西貝麗——也就是你的能力超過自己,總是教她要壓制、壓制,最後她失去能力,在那個冬天死去!後來,他又在未來找到你,把你從那個世界喚醒,讓你到這裡來找他的兒子。他不希望自己的兒子被妠粹思想囚禁,他再次利用了你!”
不可能,我和阿爾伯特相愛,不可能是有人計劃的。
烏鴉發出笑聲:“相愛只是某種吸引。你曾經是他父親的學生,對你們兩人相說,這種熟悉就足夠吸引了。再加上長相端正,任何一對男女都會落入愛河。”
不,我和阿爾伯特的愛是純粹的、獨特的,是基於對彼此的瞭解——
“很熟悉,”烏鴉大笑,“比別的人更容易聊得來,是不是?”
不,不是的。不是那種熟悉……
不可能……
老師是自私的……穿越是被設計的……相愛也是設計的……這些事實像針一樣刺|激著我。
對於我整個存在來說,這些真相或許只帶來了一丁點刺痛,但這點痛在意識的世界裡被放大了,我再感覺不到別的。只覺得這一點痛周圍長出無數裂隙,將我原本回憶中美好的東西都打碎了。
“真相,並不總是快樂的。”烏鴉複仇一樣看著我再次陷入混亂,意識在飛散中掙紮,“依然不願意幫我們嗎?到這個時候,我們也還可以帶你回去!”
滾開。
“那你就迷失吧!”
撲天蓋地地黑色,不是它們的翅膀,還是世界原本的黑暗。
我的意識努力地“蜷縮”,保護著自己的完整,在縮成一團的中央,是剛剛體驗到的所有疑惑。真相沒有解開,凝成硬核,外面包裹著西貝爾那個世界裡所有的愛和痛,形成一個黑色的球體,沉入了我的意識深處。
那個世界的一切像落入深海的鐵器,逐漸脫離我的視線,也在離開我的覺察。我馬上就會將它遺忘了。
我將不再是西貝爾了,她將隨著那一團凝固的回憶離去。
當西貝爾在淡化的時候,另一種熟悉感,像一隻飛箭,淩空擊中,用一根線牽住了我的意識。
電波一樣聚聚,形成“一束”,波動著,旋轉著,進|入了這個“頻道”。這裡是——
電流聲,說話聲,世界的嘈雜聲,汽車,電話震動,電梯到達1樓——
21世紀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