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什麼呀,當時我說給你買——”弗裡德裡希剛一插嘴,被麗塔冷眼掃了一記,像閃電一樣轉了話題,“我跟那匹馬已經混熟了,我讓它拉雪橇送你們出樹林,看婚紗!”
這天晚上,希爾德原計劃讓我和阿爾伯特去坡頂的小屋住,但沒人去收拾,因為每個人都喝多了。弗裡德裡希的臉紅得像草莓,拉住阿爾伯特不放,一直在問:“女孩子不肯原諒你怎麼辦?有什麼辦法嗎?”
“笨頭鵝,愛是不需要辦法的,不管你有多聰明,都要用最笨的方法去愛——就是把整個心都給她。”阿爾伯特對他說,目光卻望著我。
弗裡德裡希攥著酒杯站直,拍打著胸膛:“整個心都在這裡了!拿去!”
阿爾伯特拉他坐下,弗裡德裡希轉了一圈坐在椅子把手上,差點跌倒在地,兩人大笑。
希爾德哽咽著對我說:“聽說你去世的訊息以後,我心想:阿爾伯特完了,你不在,他活不下去的。當時我趕回柏林,和麗塔抱頭痛哭,誰也不知道以後怎麼辦。科雷格死了,你和阿爾伯特也走了,我們要怎麼辦?”
麗塔長噓一聲,把手裡的酒一飲而盡。
也不知幾點,大家歪七扭八地躺下。我只記得自己閉上眼時,弗裡德裡希還在唱《甩起我的小馬鞭》。
大概淩晨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阿爾伯特懷裡,兩個人歪在長沙發上。感覺到冷風,我起身把窗戶關小一點,不敢全關,怕壁爐通風不好屋裡缺氧。
看了看裡間,麗塔和希爾德擠在一張床上,希爾德鞋子都沒脫,麗塔蓋著弗裡德希的軍大衣。弗裡德裡希睡在另一張床上,沒有蓋被子,我把滑落在地的皮夾克撿起來蓋他身上。
“冷嗎?”阿爾伯特醒了。
我搖頭。脖子睡得痠痛,我揉著後頸,重新躺回去。他用自己的大衣蓋住我們兩個。閉上眼想繼續睡,但是想到要結婚,撲天蓋地的事情湧出來。
“結婚好麻煩啊,”我說,“你怎麼突然就要辦一個盛大婚禮了?完全不在我計劃中。”
“在我計劃中啊。我在前線休息的時候,已經計劃過好多次了。”接著他佯怒問道,“難道你從來沒計劃過嫁給我嗎?可惡的小丫頭!”
被他問得一呆,想是想過的,但具體細節誰想過啊?一時答不上來,結結巴巴地說:“可能是——可能是因為我一直以為以我的身份,我們在戰爭結束前不可能結婚,我甚至想過即使一輩子不結婚,這樣生活下去也沒什麼……”
他的佯怒轉為心疼,聲音低下來:“不會的,我們要結婚的。我經常計劃和你結婚要準備些什麼。不要緊張,有希爾德她們。現在睡覺吧,明天你可以想想除了諾娜媽媽,還要請哪些人。”
閉上眼,想請的人開始冒出來。父親,沃裡斯……他們已經在另一個世界安寧生活著,也許他們在潛意識裡會知道我要結婚了吧?
除了這些,還有其他人,我睜開眼:“肯定要請沙醫生。”
“可以。”他閉著眼答應。
“萊溫教授如果在,我也想請他。可惜他不在了。”
頭頂被輕輕拂過。
“米婭——算了吧,我有點不想請她。曼尼一直不喜歡她,我怕她在婚禮上見了這情況心裡不舒服。”
“那過後給她寫信就好了。”
“倫施泰特元帥那邊就不說了,你肯定會通知他們的,嗯?”
沒聽到回答,我仰頭:“睡著啦?”
“不想請!”他鬧脾氣,“聽到你去世的訊息,希拇萊跑去跟他說了幾句話,他就都承認了,還強迫我冷靜!”
“可他也沒別的辦法呀,總不能眼睜睜看你做傻事,”我好氣又好笑,“你我的父親都不在了,元帥相當於你的父親,怎麼能不請?好啦,乖一點,要請的。”
他閉著眼,裝睡。
“那我來請他吧。”
“你想請就請,反正我不給他發電報!”
犟驢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