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倫堡輕聲嘆息,沒再反對。只是轉身離開,回來時拿了件大衣給我披上。
隨後,我在希拇萊辦公室旁邊的一間屋子裡坐著,試圖疏理剛剛冒頭的模糊想法,我感覺有些事情是因為我力量不還夠,也許我再多一些能量,那些想法就會更清晰。或者我就能毫不猶豫地選擇它。我閉上眼冥想。
外面的聲音時不時傳來,是克裡斯滕想要為希拇萊準備一些飲食,他責罵那些沒能領會他意思的後勤士兵,而士兵則用鞭責打農莊裡做事的犯人。這些聲音引起了我的反感,讓我一開始無法安靜。但隨後他們消失了,我不知是睡著了,還是得到了啟發,進|入了寧靜中。
驚醒過來時,我發現自己正靠在一個男人懷裡。當我意識到這是舍倫堡時,他也發現我醒了。
“你睡著了,我想把你抱起來放床上。”他說。
其實他抱不動我,他剛才大概是想讓我靠在他懷裡。
“我沒有睡著。”我說,“我在冥想,所以坐著也沒關系。”我想站起來,但他一動不動,胳膊牢牢圈住我。
“這兩天你累壞了,西貝爾。”舍倫堡低聲說,手指撫過我的嘴唇,他的臉靠近了,貼在我頭發上,“你沒有改姓,我真高興。”
“旅隊長先生!”我使勁推了推他,“我沒有改姓是想繼續做我自己,不是因為對其他人有什麼未了情。”
舍倫堡頓住了。
“我剛才在冥想中思考了一些問題。”
他放開了我:“好吧,哪些問題,跟我說說。”
外面一陣響動,克裡斯滕在我門上急促地敲著:“埃德斯坦小姐?您醒著嗎?我想希拇萊先生需要您!”
“希拇萊先生不舒服了嗎?叫她去嗎?”舍倫堡開啟門,有些不悅地問。他以前對待希拇萊事事小心翼翼,只是這些日子希拇萊神經質得厲害,把周圍所有人的耐心都折騰光了。
“是的,不是!”克裡斯滕胡亂八糟地回答,“我是說,希拇萊先生醒了,正在抱怨胃痛。我想,他是需要她的……”接著偷眼看我,不停地使眼色。
我進|入辦公室,關門時聽到克裡斯滕在外面囑咐:“有什麼需要的東西,我就在這裡!”
我走近希拇萊,見他眼皮腫得像金魚,捂著肚子,巴巴地看著我過去:“您又來給我治療了,太好了。”
“我根本沒法入睡,無法入睡,您懂嗎?”他可憐巴巴地說,“只能稍微躺那麼一會,巨大的壓力和疼痛就會把我叫醒,比十幾只公雞還要吵鬧。”
“我知道,”我輕聲說,坐在他旁邊,“所以我想,這次我們不只用能量治療,而是嘗試一下催眠。催眠到達的狀態,比您自己閉眼休息要更深,效果也會更好。”
“只要能讓我好受一點,”他虛弱道,“我滿腦子都是國家、戰場、帝國的命運……”
“是啊,這樣太累了。現在放鬆,把身體治療的事交給我吧。首先,您想象一下,如果有一個地方能讓您完全忘卻工作和壓力,讓您完全放鬆愉快,這個地方應該是什麼樣的呢?向我描述一下……”
我開始了催眠。
這是我第一次給希拇萊催眠,但他卻比平時一般的病人還要配合,也許因為他太想得到休息。他很快進|入狀態。
我再次奇怪為什麼這兩天治療他竟然這麼順利,靈界裡沒有烏鴉的幹擾,我順利地清理了他的胃部能量。但很快我想到,是紅眼烏鴉已經拋棄了他。靈界的不良能量在人間尋找代|理人,將仇恨和殺戮的意念注入這些代|理人腦中,在地球上製造侵略和死亡。但是這些代|理人也會失敗,這時他們就被拋棄了,烏鴉們會尋找新的控制物件。
治療完成,已經過去了兩個多小時,時間到了早上五點多。克裡斯滕正在門口打瞌睡,聽到聲音跳起來。
“希拇萊先生這次胃痛好了一些,但我實在是累壞了,要回家休息幾天。”我說,“剩下就要靠您了。”
“我知道,我知道,看他昨天夜裡的狀態就知道他好多了。”克裡斯滕道,“您辛苦了,辛苦了。”接著他叫了一個人要給我準備點咖啡和早點。
我向舍倫堡使個眼色,我們到旁邊的小房間裡。我先拿出一份檔案,他看了一眼就雙手發抖:“他,他怎麼會簽字的?他竟然同意和貝納多特伯爵見面,釋放一些犯人?”
“我催眠了他。”
舍倫堡愣住,不敢相信。
“是的。”我再次確認,撫了胸口,心還在怦怦直跳,“我治療的時候,順便催眠了他。”
舍倫堡走近握住我的手,聲音發顫:“西貝兒,我不知要怎樣感謝你。你知道自己冒了多大風險嗎?”
我抽|出手,從衣袋裡掏出另一張紙,那是另一份命令。
“上面說秘密釋放毛奇伯爵,將他送出境,但對外宣稱他已經死亡。”我把這張紙也給遞他。
這兩份命令,一份是幫了犯人,也幫了他,另一份是求他的人情。舍倫堡凝視著我,把第二張紙也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