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伯特其實也很想您。”我說。
“是嗎。”倫德施泰特哼道,偷眼去看阿爾伯特,後者原本還在看我們,這會低下眼睛說:“孩子們最想見您。”都過去這些年了,他心裡還記著當初的事,也不說句軟話哄哄老年人。
見倫德施泰特面色不虞,我也使眼色,阿爾伯特又補充道:“但是新家更大,您住得下。”
“大點好!”老元帥恨恨道,“大到我們兩人不見面最好!”
阿爾伯特無奈地朝我望一眼。
到慕尼黑的第一個週末,所有人的都在,熱鬧得超乎想象。
阿爾伯特和毛奇陪著倫德施泰特元帥聊國家政|治,元帥並不認同毛奇的觀點,認為他的想法過於理想化,目前實現不了。毛奇一笑作罷,希爾德卻力爭了好幾句,惹得元帥起身回我家去了。
赫林也來了,他47年從戰俘營出來的,最近找到了新女朋友,是希爾德學校的一位老師,兩人準備在希爾德2月份結婚後也結婚。他們也在外面看著孩子們玩。
孩子們一開始都要吃我炒的西紅柿雞蛋,我和麗塔商量炒幾個菜,她烤麵包。只有弗裡德裡希喊著要吃餃子,麗塔一怒之下說不許他吃飯。弗裡德裡希也生氣了,叫上海蒂和狗要出去,揚言所有大人都喜歡海蒂,他偏要帶海蒂出去玩。
“媽媽,我還會回來的。我最愛你和爸爸。”海蒂離開前不忘來告訴我。
麗塔聽了大嘆:“我怎麼沒有一個這樣的女兒!三個兒子,一天到晚就知道氣人+吃飯!”
希爾德走過來,吐舌告訴我惹怒了元帥,又問我工作:“不是說有個大公司老闆要聯系你,給你投資嗎?”
“說不準的事,”我說,“看談得如何吧。”到慕尼黑以後,有個年輕人來找過我,說他們老闆幾天後才到德國,我們要見一面。
飯菜好了,我們出去叫外面的人進來吃飯。我家就在麗塔隔壁,相距不過幾米,從後門出去,先叫了諾娜媽媽,她帶著弗家老三在後面玩。曼尼大了,諾娜媽媽永遠都喜歡更小的孩子。又到前門,見元帥坐在廊下,和曼尼一起看赫林削一根木頭。赫林的女友坐在旁邊看他們忙活。
“我撿了一根最好的棍子!”曼尼沖我說,“赫林叔叔要把它削成手杖送給爺爺!”
元帥笑笑,已經不再氣惱。
幾人回到麗塔家,飯菜香飄得滿院。卻見弗裡德裡希一身泥巴,站在前院痛罵自家的兩個兒子。海蒂跑過來對我說:“漢斯和彼得在花園裡挖了個陷阱,把弗裡德裡希叔叔陷了下去!”
元帥哼了一聲,微笑著摟了摟身邊的曼尼和海蒂,顯然對我們的孩子非常滿意。曼尼好奇地問道:“怎麼陷下去的?”
“他們在上面鋪了一塊圍巾,坑裡是泥巴。”海蒂說。
“用尿和的!”弗家老大迫不及待地補充道。
曼尼和海蒂哈哈大笑,弗家兩個崽也跟著樂,頗為得意。但隨後腦袋上各吃了父親一巴掌。
“而且,是什麼樣的男人看到地上有一塊老婆的圍巾,還會把腳踏上去?”麗塔怒問。
弗裡德裡希撓頭:“我就說看著不對勁,但跟地毯也很像嘛!”
“像個鬼。”麗塔不再理他,呵斥兩個搗蛋兒子,吃完飯要自己把坑填上。
要開飯時,發現碗碟不太夠,阿爾伯特回家去拿,我跟著出門。
“拿只碗也要兩個人。”希爾德笑道。
我取了個託盤,讓阿爾伯特把碗碟端了過去,自己留在後面把家門鎖了。
出門後,見一個人提著公文包到弗裡德裡希的家門口,遲疑著腳步正在觀望。他看起來就像那種普通的上門推銷員或辦事員。聽到我的聲音,這人摸了摸口袋,遞出名片,我隨手接過,說:“先生,不好意思,我們並不需要什麼東西。”
只聽他輕聲道:“埃德斯坦女士,我是蘇爾坎普出版社的一名編輯伯納瓦,來和您洽談書籍出版工作的,您有空嗎?”接著緩緩抬起禮帽,露出面孔。
眼睛模糊,但我還是看清了,他是雷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