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爾德躺在擔架上,毛奇在她旁邊,身子軟在地上。他胸口也中了一槍,但他還活著,掙紮著把自己的臉貼在希爾德的臉上,她的臉慘白慘白,胸口滿是血,在潔白的婚紗上,像是一大片玫瑰花瓣。
他沒有放下槍,看起來他還要再開槍。一個名字在下意識中跳了出來。
“斯科爾茲尼!斯科爾茲尼!”
這高大的人停了片刻,轉過身對著我,果然是他,這個歐洲最危險的男人。我的血液要凍住了,這裡沒有人能救我們。
“斯科爾茲尼!你要幹什麼!”一個蒼老威嚴的聲音說,是倫德施泰特,他拄著柺杖,剛從洗手間出來。這經歷過無數生死的老元帥沒有一點畏懼,是憤怒讓他有些顫|抖。
斯科爾茲尼猶豫了,他對倫帥還是有一定的尊敬,所以遲疑了幾秒。
“把槍放下!”元帥用手杖敲擊地面。
斯科爾茲尼帶傷疤的臉上露出一絲獰笑,這個人一向以冷靜殘酷著稱,剛才的幾秒猶豫已經是意外。他再次舉起槍。
與此同時,我腦海中有一個畫面閃過。那是我在湖邊小屋時對他做催眠的畫面,我記起來了,當時我給他設定了一個催眠關鍵詞。
“湖邊鐵鈎!”我大喊道。時隔這麼多年,設定的關鍵詞還管用嗎?以前為了方便,我對經常來催眠的人使用關鍵詞,可以迅速進|入狀態。但那都是隻隔幾天的情況,現在,我能在好多年以後,用一個關鍵詞把他這麼強大的人帶入催眠嗎?
他站著一動不動。
“湖邊鐵鈎!”我又喊了兩遍,他仍然不動,是沒用嗎?但他的手舉著,槍也沒有響。
斯科爾茲尼依然沒有反應,但他的身體慢慢歪倒,他剛才竟然站著被我催眠了。他像一塊岩石倒地,頭“咚”的一聲撞在光亮的花崗岩石板上,額角跌破,流出了血。
“快走,西貝爾。”元帥對我說。
“元帥,您去叫人!”我過去檢視毛奇的傷,發現他傷到了右胸,顯然傷得不輕。我把他的身體放平,但他右手努力尋找,直到找到希爾德的手,把她的手握住。
“我沒有做到,”他輕聲說,“沒有好好照顧她——”
“你也先不要說話!”我去摸了摸希爾德的脖子,她的動脈還在跳動,“赫爾穆特,希爾德還活著,振作!”
“但他很快就不會活著了。”斯科爾茲尼的聲音再度響起,怎麼他又清醒了?
只見他踉踉蹌蹌地站起來,血跡從他眼角淌下,顯得面孔極為猙獰。可能是剛才摔那一下太重,他清醒了過來。但他手已經沒有了槍,槍被再次趕到的阿爾伯特握在手裡。
“西貝爾,到我身後來!”阿爾伯特兇狠地吼道,這第二次危險,對他刺|激太大了。
斯科爾茲尼微一沉吟,似乎在權衡局面,終於,他沒有繼續行動,而是緩緩舉起了雙手。
“冷靜一點,少將,”斯科爾茲尼沉聲道,“我並沒有在實施傷害,而且已經交出了武器。”
阿爾伯特仍然全神戒備,雙眼通紅,似乎什麼也沒聽見。我看著阿爾伯特的樣子,也有些害怕,如果他沖動之下開了槍,會不會給自己找麻煩?
又一陣腳步聲,我以為倫德施泰特回轉或者是警察,但來的竟然是雷德。他走近說道:“警察已經要來了。”
接著他對阿爾伯特說:“阿爾伯特,把槍給我吧。西貝爾安全了。”
我也走近,阿爾伯特痙攣的雙手一點點放下,終於,把槍交給了雷德。
雷德接過槍,打量了下:“還是威洛格手|槍,聲音很小。”他狀似悠閑地用自己的手套抹了抹槍把手各處,似乎像回味手感一樣把槍握在手裡,假裝對著地面比劃了一下,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抬起槍口,兩發子彈連續發出,正中斯科爾茲尼的胸膛。
一瞬間,斯科爾茲尼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的胸口,那裡正汩汩冒血,接著看了看雷德。他想問為什麼,但是向後倒下了。頭摔在希爾德腳邊。
在所有人的震驚中,雷德迅速在斯科爾茲尼頭上補了兩槍,胸口補了一槍。真正的醫生和警察這時都趕了過來。
“這個男人是納|粹餘孽,想要殺死毛奇伯爵,我奪了手|槍,殺了他。”雷德冷靜地說。
十幾個警察卻高聲喊著讓他投降,不少槍口對著雷德。
“這是斯科爾茲尼,是當初希特嘞手下的妠粹兇手!”我跟著解釋。
“丟下槍!丟下槍,舉起雙手!”警察沖著雷德喊。
雷德把槍隨手丟在地上,舉起雙手,向外面走去。經過我們身邊時,他小聲說:“這些年他一直培訓殺手四處襲擊,自己卻隱藏得很好,沒想到今天出現在這裡。我的任務完成了。”他又悲哀地看一眼地上的希爾德,似乎在自責來得太晚。
意識到他將要身份暴露,我的心幾乎停止跳動,低聲重複著:“不,雷德,不——”
這個像鋼鐵一樣冷靜的男人遲疑了片刻,又回頭看了我一眼,平靜地走了出去。
原本的草坪上,一叢叢的紅玫瑰到處散落,被人踩得滿地都是殘紅敗葉。賓客已經幾乎全走了。希爾德的母親昏倒在外面,由莉莉照看,霍夫曼先生則跟著救護車去醫院照顧希爾德。
麗塔和蘭肯帶著孩子們從旁邊的躲避處走出來。剛好見到雷德上了警車,他說起俄語:“我是蘇|聯人,我忠於自己的國家,忠於我熱愛的人民。”他重複了兩次,但警察們顯然並沒有在聽他說的話。
蘭肯突然從我身後奔出,追向大門口,失神地望著遠去的警車車燈,淚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