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姑娘,哪裡來的這麼多勇氣呢?”沃裡斯疲憊地笑道。
我指著那棵含有字母的樹:“我見過這個簽名,見過這三個字母。如果它們屬於文森,也許我知道他在哪!他被捕了,在某個集|中|營!”
“他被捕了……”沃裡斯喃喃重複。
“是的!”我說,“但我能找到他,想辦法讓他出來。起碼把他調到我們有實驗合作的集|中|營,調到……聖馬喬麗。對,在那裡他可以受到一些照顧。然後你還可以去見他。你覺得怎麼樣?會不會有一點動力了?不想放棄了?”
沃裡斯不由地點點頭。
應付完了檢查,我決定回柏林。一是尋找文森,二是處理畢業後工作的事。
“這樣如果有人說您身邊有占星師,您就可以說那只是仁慈醫院裡正規的心理醫生。”我告訴希拇萊。
於是希拇萊同意我繼續把工作的合同簽在仁慈醫院。
離開前,我給沃裡斯留下一些抗抑鬱的藥物,因為他實在太容易陷入幻境,也太容易恐懼。這類藥雖然有副作用,會讓人感知稍微“麻木”,但也能起到關閉頂輪的作用。我不希望他太過敏感,如果出現嚴重分裂,那就很難複原了。
仁慈醫院工作的事好辦。只是沙醫生不太樂意:
“終於等到你畢業。沒想到只簽約一個空殼,完全沒有靈魂!”
我也沒辦法:“希拇萊的專案結束,我還來您這上班。——再說,我們學校低年級的學生在您這裡實習。”
沙醫生嘟嘟囔囔地抱怨:“那些學生催眠的風格和你不一樣,一點有意思的東西也沒有。我才不想看什麼童年經歷、父母傷害。我想看前世是中世紀的騎士、古羅馬的角鬥士,我想看外星人在另一個星系的生活啊!”
“那您只好看小說啦,”我說,“卡爾·辛格的新小說裡,似乎有外星人。”
但是,莉莉的丈夫卡爾·辛格的新小說雖然正在暢銷,但是關於被捕的文森,他卻提供不出有價值的資訊。我只能到幾個大的集|中|營尋找。可是人們在集|中|營裡只有編號,只知道名字很難找到一個對應的人。
但好在我現在能狐假虎威,打著希拇萊的名頭,拿著照片以及會畫畫這個特徵讓那些獄警尋找,他們也不敢敷衍。
翻遍了奧斯維辛,都沒有。門格勒醫生說他們經常把犯人轉去達豪,我於是又去了達豪。
一週多過去了,6月下旬的一天,接到了雷德的電報。
“勒內先生出現了情況。”電報裡說。
趕回威維爾斯堡的時候,發現和我離開前相比,沃裡斯判若兩人。之前的他雖然易驚易怕,但好歹身體和精神狀態基本正常。
現在他不知怎麼在這一週內瘦了一圈,眼眶和臉頰深陷下去。雖然沒有臥床,但是坐在那盯著一處發愣,喚他幾聲,他才應答。
“他到底怎麼了?”我問海因裡希。
“他去石室冥想,尋找新的靈感。出來後就病了。”
“我已經告訴你不要讓他再去那樣冥想!”
“飛行器實驗要重新啟動需要一些新資訊,他自己要求去的。”海因裡希翻翻眼睛。
也許我又一次錯了。
我不應該讓沃裡斯吃那些藥物。藥物阻斷了他的感知力,他較難進|入冥想狀態,只能藉助能源照射強行轉換意識。
如果換做是我,狀態不好我會據理力爭,用各種理由說服希拇萊等一等。可是沃裡斯害怕他們不滿意,強迫自己取悅他們。
“沃裡斯,你要堅強,我在找文森,很快就要有訊息了。”我對他說。他沒有轉頭,依然在看那個臺燈,眼神帶著溫柔。
“我很好啊,”他微笑道,“我在和文森說話,他仍然當我是最好的朋友。”
“沃裡斯,別看了,那裡沒有文森。”
“有的,你看,他在這裡。”他指著燈罩。
我打量了一會那個帶著金色流蘇的淡黃|色燈罩,上面有一個墨藍的字母紋路,看起來像商標,沒有什麼稀奇。
和沃裡斯說了好一會,他都有點充耳不聞,只有提起幻境中他和文森少年的事,他會偶爾應答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