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沃裡斯到底受了什麼刺|激?冥想中他看到了什麼嗎?”
“冥想中得到的東西他寫了幾頁紙,交給了旗隊長,”雷德說,“對,那時他還比較正常,但是後來看到這燈……”
“燈怎麼了?”
“這是一個……人皮燈罩。”
人皮?
上面的墨藍字母原來是一處紋身?
我眼前的景物晃了一下,我伸手扶牆,扶到的是雷德的胳膊,我挺直脊背站好,沖進海因裡希的辦公室。
“為什麼要把那樣一盞燈送給沃裡斯?”我問,“你難道不知道這是什麼製成的?為什麼要刺|激他?”
海因裡希從自己的臺燈後面打量我,他用的是同款臺燈,只不過上面的流蘇更華麗一點。
“達豪送來了兩個,作為對得力屬下的獎賞,我送了一個給沃裡斯。”他面無表情地說,“怎麼能說是刺|激他?”
“可是他現在狀態很差。”
“不管狀態差不差,”他冷然道,“對國家的政策應該是支援的吧?而且,雅利安人應該是堅強的,過於脆弱,就需要針對性地鍛煉膽魄。這一點,即使少年沖鋒隊的隊員也都明白。”
這些話就像北極的風,把我原本沖上頭的血液冷了下來。
“埃德斯坦小姐,”他說,“對您和沃裡斯,我一再寬容,不停地遷就你們的情緒,可是我從未感覺到你們有任何感激,反而每每受到不公正的指責。難道脆弱的人就這麼喜歡責怪他人嗎?”
我整個人從裡到外都是冷的,這個話題我不應該再多說一句。我不能明說沃裡斯是因為對集|中|營的犯人産生同情而受到刺|激,因為這種同情在他們眼裡本身就是一種罪。
“那麼,下一次實驗需要的材料得到了嗎?”我問。
我這麼快恢複“理智”,讓海因裡希愣了片刻,他看了看桌上的幾頁檔案:“是的。”
“很好,”我說,“請允許我把沃裡斯送到療養院治療,半年內不再通|靈。否則他的能力將無法再恢複。”
“真有那麼嚴重嗎?”海因裡希沉吟。
“我可以讓權威的醫生出具精神鑒定。”
他點頭認可了。
只能這樣了,我不保證能把沃裡斯完全治好,但是起碼用另一種方式把他帶出了城堡。
睡前,我費了好多口舌,畫了不少我們金字塔幻境中的場景,才讓他轉移了對臺燈的注意力。我讓他躲在床|上,他手裡還拿著草圖端詳著。
檢視他的脈輪,嚇一跳。亂得不成樣子。我從中找到一些能量結構做了小小的清理,可是就像一個絕望的小孩站在充滿整間屋子的亂毛線裡、想要理出線頭一樣,彷彿是一輩子都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回到自己房間,累得幾乎癱倒,心中一層一層的恐懼冒出來。
我抱住胳膊哭了起來。
大概十幾分鐘以後,我聽到腳步聲,然後是輕輕的敲門聲。
“埃德斯坦小姐,您沒事吧?”雷德的聲音。
“請您走開,好嗎?”我厲聲說。
門外沒有了聲音。
一夜幾乎沒有閤眼,夏天,四點鐘的天就開始發白,我才迷迷糊糊睡著。
“你看,星星多亮啊!”沃裡斯站在我旁邊,指著天空說。
天空是暗藍色,就像沙漠中的天空那麼透亮。
“多自由啊,這樣的空氣多自由啊!”他語氣歡快,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