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接茬,而是繼續說原先的話題:“您的入股,會按照正常情況分紅,不會有額外的好處,因此不會像別人投資那樣賺那麼多。但越是正規,對您越有好處。——飯先不急,等您把事情敲定下來再說。”
“15萬元我都答應了,一頓飯您還在斤斤計較。”
沒辦法,他只要還在乎這一頓飯,就只能用這頓飯吊住他。
“送我回草地街吧。”
“回草地街?”他眼睛一亮,聲音裡多了一絲激動。
方向盤流暢地打了半圈,他嘴角微微揚起:“這是比請您吃飯,我更樂意做的事了。”
這有什麼好樂的?
每次轉彎,他的目光都要瞥過來,用溫柔的嗓音提醒:“要轉彎了。”口氣像泡了溫泉一樣蕩漾。
到了草地街,都10點多了,屋子裡黑洞洞的,我用鑰匙開啟了門。舍倫堡跟了進來,我剛拿掉帽子,想去開燈,手被按住了。
“西貝爾,”他溫聲道,“你知道我保留這屋子的意思嗎?”
“很感謝您。”
“西貝爾,我——”聲音裡滿是情意。
我終於明白了,他一定認為這屋子是空的,我叫他來這裡,是有“別的”想法……
當然,這個誤會根本用不著我來解釋。客廳角落裡的落地臺燈亮了,諾娜媽媽戴著她那頂至少有30年歷史的灰色針織睡帽,帽子上的絨球長長地垂到一邊,出現在臥室門前。
“西貝爾,你今天回來晚了,”她睡眼惺忪地說,然後眼睛直了,“我的天哪!這是誰?”
舍倫堡半張著嘴,悄悄地把伸到我後背的手拿開:“我還沒問您是誰?您為什麼在這所房子裡?”
“我是西貝爾的保姆,從小照顧她的人,她叫我諾娜媽媽!”諾娜媽媽挺著胸脯說。
“她最近才來的,我暫時讓她住在這裡,”我說,“所以謝謝您願意保留這所房子。”
“原來您也是房東?”諾娜媽媽將信將疑。
“他是之前那位房東的……上司。”我說。
“哦,怪不得,是個大官,您喝茶嗎?”
舍倫堡氣鼓鼓地看著我。
“您想吃飯嗎?給你做點也不成問題。”我說。
“不吃!”舍倫堡說。
這時,臥室門口又出現另一個小小身影,看來曼弗雷德又跟著諾娜媽媽睡了。他揉著眼睛,等看清了我,展開了笑容。
“媽媽!媽媽!”
“他叫您什麼?!”舍倫堡身體一晃,扶住了門邊的桌子,驚恐地看著我,“難道您……您已經有孩子了嗎?我怎麼從來不知道?”
我也一頭霧水,諾娜媽媽訕笑道:“這孩子白天學你叫我諾娜媽媽,發音不準,後來只叫了‘媽媽’。”
這句話救了舍倫堡,他鬆了口氣,額頭上汗都快淌下來了。
我問諾娜媽媽:“米婭人呢?她昨天告訴我孩子要送回孤兒院了。”
“她說再回去說服一下家人。而且,我實在捨不得這孩子啊。”諾娜媽媽說著坐到沙發上,把曼弗雷德抱在懷裡。“曼尼這麼可愛,他也離不開我,是吧。米婭走的時候,他根本不在意呢。”
曼尼,都叫上暱稱了。
曼弗雷德張著小嘴打呵欠。這種雅利安特徵明顯的孩子小時候真的就像古典油畫裡的小天使,大眼睛,卷卷的金發,確實可愛。他在諾娜媽媽柔緩的哼歌聲中閉上了眼。
當然米婭也沒能說服家人,過了兩天我打電話時,她在裡面哭泣不止,說家人不同意收養。
“這其實是你的孩子吧?”我問她,“他的父親是海因裡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