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你就受著?”陳大勇不敢置信。
團團沒想到他會動粗:“他聽起來是為我好啊。再說,也打不過。他應該有什麼訊息,聽說有同學組織遊行,不許我們摻和。”
難得還有這麼冷靜的學生。老葛心裡感嘆,也好奇父母怎麼教的,“他父母幹啥的?”
“他爺爺老革命,姥爺好像某軍司令。我們有同學在校外看到過他坐軍牌車。聽說車牌不簡單。”團團實話實說。
老葛看向陳大勇:“現在能回去了吧?”
陳大勇搖搖頭。老葛臉色驟變。陳大勇趕忙說:“我們去找李小光和楊一名。”
團團:“先找李小光吧。楊一名學校管得嚴,他不一定能出來。”
老葛不放心,跟著他們找到李小光,又跟到公安大學,看到門衛不許進出,他們幾個要坐車回家,老葛依然跟過去。直到他們往衚衕裡走,老葛才去對面坐車回學校。
到了家裡,幾人又覺著太慫。可又怕老葛在路口守著,只能老老實實在家待著。蘇笑笑從領導口中聽說學生最近不消停,壓根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前世她出生時,這一年發生的事已經過去十幾年。懷念八九十年代的人不是享受到時代紅利,就是根本沒有經歷過。經歷過的人不想回憶,農民苦,城裡下崗潮工人苦,街上有飛車黨,路上沒有監控,大人孩子丟了都不知道去哪兒找等等。
以至於蘇笑笑到家看到本該在學校的幾人問他們出什麼事了,陳大勇抱怨老葛事多,蘇笑笑驚出一身冷汗。
團團見他媽失態:“這麼嚴重?”
“你們給我老老實實在家待著!”蘇笑笑神色嚴肅。又擔心他們陽奉陰違,第二天一早就去公婆家,請公公看著他們幾個。
楊一名最近天天接觸大體老師,無論去哪兒都覺著陰森森的,壓根不敢亂走動,以至於上了報紙才知道。
楊一名擔心幼稚天真的團團就找老師請假,老師非但不批,還把他罵一頓。楊一名從辦公室出來看到同學,問:“上週五突然加課,週日也不休息,就是因為外面不太平啊?”
“你才知道?”同學震驚。
楊一名心虛地點點頭,用公用電話給張懷民去個電話。
張懷民告訴他團團最近都在家,他的幾個同學也在,楊一名這才放心下來。
那場風波過後,老師該上課上課,學生該回家回家,彷彿一場煙雲。暑假陳大勇在團團家白話,老葛大驚小怪。
然而開學後氣氛變了。陳大勇的同學把他拽到角落裡,告訴他師兄師姐自願去支援邊疆,問他信不信。
陳大勇心裡一哆嗦,有心支教的人就不可能選擇經貿大學。同學見他變臉:“我也不信。我問師兄,師兄說他選的路他認!”
陳大勇不知道該說什麼,嘆了一口氣。週末他見著團團就問他的師兄都是怎麼安排的。
團團一臉無語:“他們先被我師兄鎖在寢室裡,就是那個給我一腳的,後來好不容易出來,又被聽到訊息趕過來的老師攔住。再後來等他們趕到,人家都散了。”
陳大勇後怕:“聽說我那個家裡有關系的同學被父母安排出國了。沒想到居然被老葛說中了。”
團團順風順水長大,一直以為他很幸運,沒想到差點栽了。團團拍拍他的肩:“我們幾個,就楊一名最好,啥都不知道。”
“主要還是他學校軍事化管理,老師說這周加練,他就信以為真。”陳大勇不禁說,“他那個腦子,幸好學法醫。不然這次風波他肯定沖在最前面。”隨即又擔心自己,“你說我能去軍工部門嗎?”
團團:“回頭問問老師。”
過了一個多月,陳大勇找機會向老師請教,軍工單位有沒有業務部。老師不傻,瞬間聽懂他的意思,就說幫他問問。
過了陽歷年,一九九零初,陳大勇被安排到軍工單位。
雖然單位有宿舍,可不能週末也在宿舍。陳大勇就在單位附近租個房子。返校收拾行李,在食堂請老葛吃飯。食堂老闆一聽說他要實習了,就給老葛半天假,讓他幫陳大勇收拾東西。
老葛想著陳大勇一個人在外面,離團團他們又遠,感冒燒糊塗死在屋裡也沒人知道,半道上花重金買幾樣水果給鄰居們送去。
送一圈回來,老葛心裡很奇怪,關上門就問:“大勇,你單位是幹啥的?”
“別問,我們算是保密單位。雖然咱們的東西比西方落後,也不能攤開讓人家看。”
老葛指著隔壁:“你說他一個倒爺,他怎麼不去秀水街租房,也不去前門,在這邊租房多麻煩啊?我記得你說過,我在食堂幹得不痛快,可以找團團的親戚問問。團團的幾個親戚都不在這邊吧?”
陳大勇猛然看向老葛,“不是吧?我——”
“不能去!”老葛慌忙拉住他。
陳大勇朝自己臉上一巴掌,冷靜下來,倆人跟爺倆似的下樓,然後到公用電話亭給張懷民去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