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因
我攥著弟弟冰涼的手腕,看著蛇紋草在藥湯中舒展葉片。暗紫色的汁液在銅勺攪動下泛起詭異光暈,映出莫陽瞳孔裡轉動的青銅齒輪。重回到這個雨夜,他的咳嗽聲比記憶中更加撕心裂肺,每一聲都帶著金屬摩擦的刺耳回響。
”阿姐,這藥該你喝。”他突然抓住我添柴的手腕,指甲深深掐進皮肉。我這才發現他的指節泛著青銅光澤,掌心紋路竟與青銅匣上的銘文一模一樣。銅勺墜地濺起的毒液腐蝕地面,露出隱藏的陣法圖騰。
破廟供奉的蛇母神像眼珠突然轉動,蓮花座下的青銅匣發出嗡鳴。莫陽從枕下抽出匕首,刀身刻滿與我妖紋相同的符咒:”三百次輪回,你次次都要毀我的匣子。”他的聲音忽然變成千萬人的合奏,每個音調都來自不同時空的莫陽。
陰風撞開柴門,十七個時空的”我”同時湧入。最年長的那個渾身纏著青銅鎖鏈,最年幼的仍是懵懂少女。她們齊聲開口:”阿姐,把心髒還給白越哥哥。”聲音在破廟內形成迴音壁,震得樑柱簌簌落灰。
莫陽撕開人皮,露出齒輪拼湊的軀體。那些轉動的齒牙間卡著記憶碎片:五歲的我捧著弟弟斷指,血滴在蛇紋草根部;少年白越在暗處結印,將金鈴虛影打入我脖頸;最可怕的是青銅匣內壁上,刻著”莫子自願獻祭”的古老銘文。
”成為天道容器不好麼?”他的機械手指插入我胸膛,卻在觸及心髒時被彈開——白越殘魂凝成的護心鏡映出他真容:不過是青銅匣脫落的一粒鏽渣。破廟在時空氣浪中坍塌,我們墜入裂縫時,最年幼的莫子突然抱住我的蛇尾:”阿姐,這次別碰那株草。”
在意識消散前的最後一瞬,我看見三百個時空的青銅匣同時開啟,每個匣中都坐著個正在化龍的莫陽。他們手中把玩的,正是各個時空白越被抽離的情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