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間
齒輪咬住腳踝時,我終於看懂青銅匣的篆文。那些所謂上古銘文,竟是用我每世鮮血寫成的”莫子”,筆畫間還粘著破碎的鱗片。白越殘魂從齒輪中滲出,溫柔包裹住我潰散的妖丹:”娘子這次來得早些。”他的虛影比上次更淡,心口處有個貫穿傷,正是當年我親手刺的劍痕。
無間境沒有時間流逝。我看見銀甲得忘抱著蛇屍枯坐千年,霜雪覆滿盔甲;看見僧人白越在佛前剜目贖罪,血流盡後化作金身;最深處鎖著最初的我——雙生蛇妖正在啃食對方尾巴,青銅匣從我們糾纏的軀體中誕生,匣面還沾著受孕時的濁液。
”要終結輪回,需有第三者。”白越引我觸碰核心齒輪,上面浮現莫陽扭曲的臉。弟弟的魂魄被碾成潤滑天道的油脂,此刻正朝我嘶吼:”阿姐為何不喝藥!”他的聲音裡混著青銅摩擦的刺耳聲響。
我吞下齒輪的瞬間,九嶷山往事重構。記憶裡的藥碗泛起漣漪,露出底部沉澱的蛇紋草——那日我端給莫陽的湯藥裡,沉著他親手採的毒草。而躲在門後窺視的,是額生龍角的少年白越,他手中金鈴與我頸間烙印同頻震顫。
青銅匣爆出強光時,十七世的屍骸同時睜開眼睛。她們的蛇尾糾纏成巨大的往生陣,陣眼處跪著雙手合十的得忘。他胸前插著降魔杵,杵身刻著一行小字:”莫失莫忘,終得解脫。”隨著最後一道金光消散,無間境開始崩塌,無數青銅碎片化作流星,墜向我們初遇的那座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