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門檻前,垂頭呆呆望著未踏出的一道木檻:所以他是為了替我出這口氣,才答應留在這,才把自己置身危險的嗎?
那我在做什麼?
我竟然在糾結要不要救他?
梁驚雪,你什麼時候成了這樣一個出賣朋友,冷漠自私的人?
可是,他說他會死,究竟是誰要殺他?難道莊主也護不住他嗎?
還是說,他留下來便是為了赴死?
慚愧和自責充斥著她的心,腦子一團漿糊,亂極了。
“李焉識,風太大了,我有些不舒服,想回去睡了。”
李焉識看她臉色確實有些難看,不像是裝的,於是點點頭,應允了。
她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裡,裹著軟和的被褥,呆呆地望著投在窗上擺動的枯枝殘影。
她忽然覺著很是孤獨無助,好像漂在江湖上的一隻小舟,風往哪兒吹,她往哪兒飄,無根無定,只知來方,不知歸途。
她從未自己拿這種性命攸關的主意,此刻心亂如麻。
師父,你在哪……
如果你在,會怎樣做?
我的朋友等我去救他,可我拿不定主意,我沒有勇氣面對。
窗外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漸而轉大,隨著時間的推移,嘩嘩雨聲漸漸淹沒了一切嘈雜。
踏著雨的腳步聲不請自來,停在了門口,接著便是推門聲,一步一步靠近床邊,拖著水漬。
她思緒本就繁亂,頭腦也不甚清醒,迷迷糊糊。此刻被監視的感覺讓她極不耐煩地把頭蒙進被褥裡。
“李焉識,你夠了!”
“阿驚,是我。”
來人抬起鬥笠的帽簷,在電閃雷鳴中露出真容,水珠順著帽簷流了一地。
“師父?”
她掀開被子露出腦袋,看見日思夜想之人,連日來的壓抑和驚懼讓她再也忍不住心頭的酸澀,什麼也顧不得了,緊緊抱住了滿身雨水的他。
他冰冷的手掌輕輕撫著她的發髻:
“你很討厭他嗎?”
“討厭,世界上最討厭的人!”
“那師父去把他做掉。”
“不,不行的,他是將軍,若是死了,你豈不是要逃亡到天涯?”
“我本就是亡命天涯之人,又有何懼?”
“那也不行!”
“看吧,你自己心中是有選擇的。又何需師父來教你?”
“我自己……已有選擇?”
她心頭一凜,竟驚醒了。
地上沒有水跡,眼前也沒有蕭影,門關得嚴嚴實實的,窗外風雨交加。
世界喧鬧,她心平靜。
師父,我知道了。無論後果,我只要問心無愧。
子時快到了,她穿戴整齊,拉開房門。
李焉識本坐在屋外的門檻上,靠著門扉打盹,這猝不及防的開門,反而讓他向後一仰,摔了個結實。
“你在我門口守著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