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真拂去她襟前細碎落花,笑道:“危險發言。這個話題暫停,等回了夢粱府上才能聊。”
“那現在呢?”
“現在只能親。”話音未落,最後一字帶著戲謔般的遺憾,便模模糊糊地與荼蘼酒香一道交纏進唇舌。
滿架千朵薔薇飄搖,馥郁中帶著淡淡的橙香,濃烈輝煌之中暗暗飄著一縷尖銳的清新。
他一點兒喘息的機會都不給,反而是愈發猛烈,悶得她頭發暈,腿發軟,掙紮著往下墜,推搡著他的肩,卻反被更用力地扣住,唇舌交纏之下,還是失手重重推開了他,他向後踉蹌兩步,腦袋撞在薔薇花枝上,又鬆鬆零落一地花瓣來。
他扶著腦袋,苦笑著走上前:“利用完沒一會兒便這般無情。若是回了府還不知怎樣翻臉了。”
他拂了拂衣袖沾上的落花,大嘆了口氣。花瓣隨著這句揶揄的話一道零落在地,他佯裝著落寞,一甩袖子轉身而去。
卻覺腰間一緊,被她自身後慌張地抱上。他雖是調侃,卻因這緊緊一擁生出些真實卻未知的惶恐來。
他拍了拍她的手,輕松道:“逗你的,回去睡吧。”
她又閉著眼睛抱了好久,才鬆了手離去。走遠了幾步,又不放心地回頭,看他依舊站在參差垂落的薔薇花下,見自己回頭,又溫潤笑著揮了揮手。
待她轉身,在迴廊拐角隱去身影,他的嘴角才墜下。
她在房內孤零零坐著,點著一盞和她一樣孤單的燈,她目光模糊在將盡的燈芯。
眼睛被刺痛了,不由自主落下大顆淚來,滴在桌上啪嗒一聲,驚碎了她的沉浸。
醒酒藥吃得難受,身子發沉,頭腦卻清醒得很。她推開房門,又啟了壇荼蘼酒來,躍上屋頂,坐在屋脊之上,企圖以今夜傷春的風吹去心頭的沉悶與恐慌。
屋頂視野極好,整條白鵝街盡收眼底,靜謐寧和,滿是回憶懷念。鏢局各間屋子的燈陸陸續續熄滅了,唯有李焉識那一間還亮著。
她呆呆凝望的目光忽然一動,那是……
李焉識尚未睡下,正對燈沉思,聽得外頭傳來緩緩接近的腳步聲,不由心中起疑,她怎的還不睡,又來尋自己?
他望向門,在聽得兩聲輕叩後,啟開。
他一見來人,便是心頭一緊,將輕快親近的話語吞下,退後一步,行了一禮:“冒犯了,敢問足下是大小姐,還是二小姐?”
若只是見著倒也無妨,只是來人的衣著打扮與今夜席間兩位皆是不同,看來是有所準備,他心頭算不清該如何應對。
“梁雪離。”來人一襲淺色衣裙,皎月穿透薄雲輕灑裙裾,勝不得她半分顏色,抱著一卷古畫微微頷首,正若曳霧綃之輕裾,微幽蘭之芳藹。1
“不知大小姐深夜造訪有何貴幹?”他拘著禮不敢抬頭。
“小李將軍相贈的這幅古畫我很喜歡,想必來前是費了好一番心思的。”
“不算費心,只是我心悅阿驚,自然希望令她的家人展顏。”
“小李將軍便要讓我空站在門外嗎?”
李焉識道:“不敢,只是夜深,實在怕冒犯,叫人誤會。”
“清者自清。”梁雪離嫣然一笑,好似冰原之上生出一朵霜花,徑自抬步踏入,將畫卷置於桌上,解開細繩,展開卷軸。
藏在袖下的素手輕露,指著幾處,道:“小李將軍雖是好意,只是或許遭人蒙騙,這幅應當是贗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