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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夢支離,歸於寂滅

大夢支離,歸於寂滅

滿身傷痛尖銳,外頭愈發嘈雜,她的腦子愈發清醒。

兩道黑影,一高一低逆向穿過人流,終於藉著艙門透出的微弱月光看見目標,將只能癱在那兒疲軟等死的她拉起。

一個抱起她,一個扛起蕭影。

“走!”

她勉強辨出這聲音屬於能讓她安心的人,長長出了一口濁氣,暈死過去。

“要不要換一下,我扛嫂子,他好沉。”溪客跟在李焉識身後,踩著漫入的積水尋路朝船艙外跑去。

李焉識身軀一頓,道:“我是他的仇人,你不怕他殺了我?”

溪客噤聲。

行至艙外,鋪天蓋地的掃雪人如漫天蚊蠅,一擁而上,指望著撿漏。

沒有人知曉掃雪者幕後那位已然死去,即便他們今日拿下了一枝雪的人頭,也不會有人兌付這筆銀子。

“一枝雪在那兒!”

人群之中不知是誰高呼一聲。

幾十手持各式兵刃的人朝李焉識而來,李焉識抱著昏迷的紅衣女子,根本無法抵抗,只能躲閃,溪客見此,將蕭影擱在一旁尚算安全之處,便提刀來助。

奈何掃雪人實在眾多,腹背受敵,雙拳難敵四手。剛彎腰躲過長鞭,一柄長槍便至喉間,一個縱身越過鐵傘,十幾枚毒鏢便擦過臉……

再這樣打下去,遲早會精疲力竭,疏忽而亡。

船身已然大半斜插入水中,還在沉降,李焉識抱著她立於船尾翹起的龍尾之上。眼下,這是整艘船的最高點。

餘光掃過,蕭影正半躺著倚靠在船尾艙門外的欄楯邊,搖搖欲墜。雙目微睜,朝著自己的方向看來,手裡正攥著那個白瓷瓶。

見李焉識會意,他拼盡全力將瓷瓶擲來。

光滑瓷白的藥瓶在圓月之下反射出一道潤光,李焉識心中驚喜不已,單手抱緊她,一躍而下。

他的指尖觸到瓷瓶的瞬間,一道白綢飛來,捲住他的腿,便朝下死命一扯。

只差分毫。

他垂目一看,一掃雪人持槍立於氣息奄奄的八長老身側,兩人半個身子皆已浸入水中,遍身是血,已無回天之力。倘若他墜落,便會和她一道被長槍貫胸而死。

瓷瓶從指尖滑落,他手中又無兵刃,斬不斷這白綢,惶恐蹬踹之中,忽而腿上拉力一鬆,是白綢斷了。

他滯空一踏,去追白瓷瓶。

白瓷瓶已然墜落在地,圓滑的瓶身很快骨碌碌滾遠,在他的驚慌注視之下,沿著木地板,噗通墜入水中船艙。

身下傳來撕心裂肺的痛叫,這聲音有些耳熟,十六年前的雪地裡,他聽過。

他落定欄楯之上,這才看見長槍紮透的人是蕭影,他手裡攥著的豁口長刀,方才斬斷了白綢,無力地從手中脫落,墜落湖中,濺起並不高的水花。

“過來!”溪客正一手搖櫓,一手刀,沖他喊道,“最後一隻船了!”

他顧不得悲慟,看著蕭影滿臉的血漬,合不上的雙目,躍上船。

他再一次親眼看著他去死了。

他匆匆將她抱進艙裡,問溪客:“王守一呢?救下來了嗎!”

“死了……流箭射死的。我探過,已經斷氣了,死得很透。”溪客不忍,還是遲疑地道。

他心口一震,毫不猶疑:“你帶她走,我回去找藥。”

溪客搖櫓劃得飛快,吼他:“你找什麼也不行!你現在回去就是送死!”

嗖嗖,幾支箭紮在船篷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