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有名遊客倒在山上了,我們方才清點竹林裡的走地雞,趕回雞圈,發現少了一隻,去尋,才看見那人暈在竹林雪地裡。”
“什麼!雞少了一隻?”伊闖焦急。
弟子:
伊闖清清嗓子:“人可救過來了?”
“搬進廂房裡了,餵了點熱水。”
“怎會倒在竹林子裡,你們今日是如何核對上下山遊客數量的!”
那弟子垂著頭,嘟囔著:“今日上下山人數是對的啊……昨日倒是不對……”
零稚快步上前,拉住伊闖抬起的巴掌,狡詐一笑:“誒,大師兄何須動怒,這三日是聖女導遊,多了人少了人,傷了人死了人,自然是聖女負責,何苦打起自己家弟子來了?”
伊闖緩緩放下巴掌,深以為意,嘴角亦是挑起笑來,吩咐道:“去,告知聖女,她帶的隊,有人出事了。”
“再把那人來歷底細查查。”零稚補充道。
“弟子遵命。”
梁驚雪房門外,一身月白大氅,正自己堆著雪人玩兒。
她記得去歲此時,那時她雙目失明,與扮做師硯的李焉識,在喬宅裡堆了個滾圓的雪人,還起了個名字喚做李焉識。
她步去屋後折了兩枝竹枝,啪的一聲,枝葉落雪墜了滿頭滿身。
她邊走邊拂著發髻上碎雪,望著圓滾的雪人,喃喃自語:“給你起個什麼名字呢?”
“山頂一隻雕?還是床上一隻鵪鶉?”她將竹枝插在雪人身體兩側,“你我啊,這輩子怕是再不能在日光下相見了。”
她雙手捧在面前,哈了兩口熱氣,將嘆息也一併帶出,蒸騰著雲煙:“可也好,梁驚雪與李焉識,與師硯,終究是無法堂堂正正面對彼此了。不是你戴著面具,就是我戴著面具。”
天色雖暗,可雪地折光,整個淩雲山都罩上一層朦朦朧朧的柔光,縱有烈風,也一派寧和靜謐。
遠遠地,一名弟子呼著白煙跑來。
“聖女,聖女!不好了,有名遊客倒在竹林子裡了,你快去瞧瞧吧。”
她並未多想,便跟著一道往廂房而去,邊走邊追問:“下山時你們不是清點了嗎,怎麼還會有人?”
“這,我只是遞訊息的,我也不知啊……”
“人如今情況如何?可讓門派裡的大夫瞧過了?”
“大夫……大夫還沒來……”
她這才覺出古怪,緩了步子:“不叫大夫,先叫我?聖女就自帶治療技能啊?”
那弟子支支吾吾。
“人命要緊,先去看看吧。”她選擇將疑惑押後。
推開門,屋子裡沒半絲熱氣,與外頭一樣冷冰冰,那人死氣沉沉地躺在床上,她恍惚覺著進了停屍間。
點了燈走近床榻一瞧,她怔住了。看臉,這不是……白日裡偷畫自己的那位畫師嗎?
“先去請大夫來。”她吩咐過那位弟子,手背試了試那人的額頭,燙得簡直冒煙。
畫師此刻已然半醒,雙目迷濛,只是神思依舊迷迷糊糊的,口中含糊不清地喚著什麼。
她想著,這人還不算痴,暈倒了還曉得說自己家的地址,便俯身去聽。
費了好半晌,聽清了那人口齒不清的呢喃,她的身子懸在空中一滯。
他反反複複低喚著的,不是什麼住址,唯有“聖女”二字。
門外吭哧吭哧的踩雪聲停在門前,緊接著便是屋內急急走近的步聲,大夫來了,隨後的還有淩潛與伊闖。
她讓了位置給大夫診脈。
大夫寫著方子,一邊道:“此人體弱,脈象虛浮,想必倒在雪地裡許久,故而傷寒高熱。”
“照方子抓藥,三日內必然無虞。”
伊闖接過方子,像是未蔔先知一般,道:“其他的藥材倒是都有,只是這裡頭的羌活一味早已告缺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