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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中之計,領頭之爭

“那嘗呢?”她緊張地問。

裘海升忽而大笑:“你自己嘗一口便知,怎好端端問我?”

她恍然尷尬笑著附和:“是,是啊,是啊……”在裘海升緊跟的目光裡,她吞下一小口。

她不擅品茶,只覺得有些苦,並沒什麼特殊的香氣,也沒有藥味。

“如何?”裘海升問。

她搖搖頭:“愚笨口拙,實在嘗不出區別。”

見梁驚雪飲下一口,裘海升才舒了口氣,端起茶送至口邊,微抬杯底。梁驚雪緊盯不捨的視線被茶盞遮掩。

杯盞擱回原位,他唇上的花白鬍子微微沾濕。

“入口清苦,卻又似朝露輕盈,咂之略有回甘又不喧賓奪主,好茶。”

他的臉色很難看。卻並非為著茶之稀罕珍貴,而是零稚敢公然邀他嘗這樣珍稀昂貴的茶。

“這樣名貴的茶,他那裡怕是堆得發黴了吧,”裘海升語氣平平,卻又似是自嘲,“不過今後便可堂而皇之享用了吧。”

梁驚雪立即跪下,大大伏著上半身臣服,口中慌張囁嚅著:“弟子……弟子……”

裘海升望著通透的茶湯,神思清明,平靜問:“是他的意思?是吧。”

她伏倒的身子一震,沒有言語。

“伊闖和淩潛的死……都是他所為,是吧。”不知為何,他的聲音裡透出幾分悲愴。

她依舊沉默。

“今天是我,明天再輪到你。整個絕雲派,就都是他的了。”裘海升忽而幽幽地冷笑。

“我……我也是被迫無奈。”

她仰起頭望裘海升,幹淨白皙的脖頸被重重疊疊衣領包裹得嚴實,這樣抬起的動作卻隱隱露出了半道紅痕。

她確信他看到了,才垂下頭。

裘海升望著外頭正當高照的日頭:“太陽會升起,就會落下。明天升起的太陽,還是今天的那一顆嗎?”

他自問自答著:“這不重要。因為人們只需要有一顆太陽高懸就夠了。否則,他們就是沒頭亂撞的螻蟻,活在未知與無序中。”

“你見過螞蟻搬家吧。一隻跟著一隻,只需要領頭的那一隻決定方向,其餘的蒙著眼睛使勁就好了。當失去了領頭的螞蟻,他們會很快推選出一隻新的。至於走什麼樣的路,他們並不關心。”

“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愚蠢的東西當然該被奴役,生出靈智的東西才堪掌握所有。”

“若是老的軀體尚未死去,新的靈智方興,便必有一戰。”

“有此一日,我不意外。”

他的聲音平靜而蒼老,如夕陽薄暮。

裘海升的聲音越來越輕,咚的一聲,腦袋磕在了桌上。

這咚的一聲沉悶中帶著微顫,她驟然抬起頭,看他一動不動,她緩緩撐著腿站起來,壯著膽子,伸出根手指,輕推了推裘海升的手臂,口中低低喚著:

“裘師父……裘師父?”

沒有回應。

門外腳步聲響起,驚得她一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