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一瓣紅梅,獠牙終現

李焉識笑道:“我當然知道,你一向恩怨分明,不必向我解釋這麼清楚的。”

忽然兩個人都沉默了,除去裘海升之後,下一個便是承鶴了。

她臉微微垂,卻偷偷抬眼斜覷著他的神色,過了好一會兒,確認他臉上並沒有什麼波瀾,才低低喚他:“小石頭畫師,小石頭畫師……”

他半抬起臉來,心知她又要捉弄自己了,拖著尾音:“聽宣。”

她俯耳貼近:“替我去接一個人。”

三日後。天清氣朗。

裘海升的屋門開啟了,陽光自門外斜照。明明是旭日東升的晴日,積雪亮得刺眼,卻驅不散滿屋的死氣沉沉。

這幾日裘海升的供應一概不缺,滿門弟子說不出聖女一個不字來,卻皆以為這不過是她上位前展現德行,籠絡人心的手段罷了。

她在銅鏡前穿戴齊整,略施粉黛,與從前導遊之時別無二致,卻總覺得有些不滿意。

李焉識站在她身側,看她眉頭微蹙:“夠好看的了,不曉得的,以為你要去比武招親。”

她一笑:“讓你接的人,接來了嗎?”

“已經候著了。”

她對著銅鏡左看右看,遲遲不起身。李焉識拿起細細的竹筆,沾上絳紅的胭脂,在她額心落下一瓣紅梅。

“缺了這個,對嗎?”他看著銅鏡裡的她,笑。大婚那夜,他也是如此為她畫上一瓣紅梅。

她的心一滯:“是,就是這個。”

房門合上,她踏入了那間龍鐘枯朽的屋子,送他一程。

屋子裡的人似是早有預兆,並未癱臥在床,而是在某不知身份小弟子攙扶下端坐輪椅上,穿戴完好,依舊抬首挺胸,強撐起他身為長老,如今絕雲派實際掌權人的架子。

他的嗓子裡積了痰,發出呼呼的喘息聲,頭向一側垂去,神情倒還勉強肅穆。

她站定在他面前。

“跪下。”他嗓子裡還淤積了不知道什麼,說起話來,聲音像是挾著沙礫碎石一般粗糙。

她沒想到他的第一句會是這個,身形一滯,還是恭敬地跪下,片片衣裙散開,伏地行大禮:“弟子梁驚雪,見過裘師父。”

與大婚時不同的是,那夜,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不得已的首肯後,她才終於委頓地直起身。

今日,她行禮後便自行直起了腰,平靜地直視他。

然後徑直站起了身。

她眉心的紅瓣叫裘海升一驚,喉嚨裡發出含糊不清的濁笑。到這時他才明白,原來自那夜開始,都是一場大戲。

那名小弟子接到梁驚雪的眼色,不敢不從,立即松開輪椅的扶手,退出去。

“裘師父,今兒個是難得的朗日高照,我推你出去走走吧,也好去一去你身上的黴氣。”

裘海升沒有回答,他很清楚無論他的回答是什麼,她都會將他推出去,何必駁斥,彰顯自己的失權,反丟了自己的面子。

她言罷,也沒給他回答的時間,徑直去他身後握緊扶手,將他推向一片刺目白光下。

陽光雖好,可風依舊冷得像刮骨刀。

門前雪地已然應她的要求掃出一條幹淨的路,直通後山的懸崖。

路程有些長,不過她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