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她忍著胸口悶痛微微鞠一躬,將手中的香牢牢插進香灰裡。
溪客看了她一會兒,並沒說什麼,只是也點燃了手裡的香:“寧安司司主溪客拜見長寧堂李堂主,如今的寧安司很好,您大可放心。願您保佑兄長,平安得歸。”
棕灰的香一點點燃盡,墜落灰白的香粉,青煙漸漸散盡。
“走吧。”溪客提醒道。
梁驚雪只是佇立不動,目光緊緊盯著案上供奉的一對短劍,聽見提醒才問道:“那是她的?”
溪客嗯了一聲:“那是她的遺物。”
梁驚雪記得這對短劍。
兩年前,她策馬馳援李焉識,與北鬥門掌門對戰之時,李焉識便是手提這對鴛鴦短劍。
他說過,這是他父親贈與母親的定情信物。
溪客似是看出她的心思,主動說:“你是他妻子,可以拿。”
說罷,取了那對短劍,交到她手裡。
她摩挲著劍柄上浮起的四向斜出回字雲紋。沒錯,就是這對短劍。
她與他的糾纏便起於此。
她想,承鶴贈與青鸞此劍之時,也是真心愛過她的吧,四向斜出的回字雲紋,極為稀有,乃是絕雲派親傳弟子的象徵。
他銘刻此紋,便是向她表明身份,更代表此生不會負她。可是為什麼後來都變了呢?
溪客忽而開口:“我聽兄長說過,承鶴這輩子幾乎戰無敗績,似乎只輸過一戰,便是輸給了他娘親。”
“他娘親武藝很好嗎?”
溪客搖搖頭:“玄靈派的人皆不擅武藝。”
“那承鶴便是有意輸之?”
“也許是,也許不是,無從得知。”
梁驚雪忽而想起幾日前,她被承鶴的一掌拍至山洞內的石壁上。她扶著石壁試圖起身,因著壁面光滑,幾次未果。
此刻,她極力回憶著石壁奇特的觸感。
光滑,卻起伏有致,似有凹痕。
似乎是長年累月的反複摩挲,磨平了粗糙。
她心中一驚,望著靈位怔了許久。
梁驚雪凝視著手中的對劍:“溪客姐姐,此劍,可否借我一用?”
溪客大約猜到她的意圖,望向李青鸞的靈位:“你問李堂主吧。”
梁驚雪的目光自對劍轉向李青鸞的靈位,緩緩鞠一躬,凝望片刻後,對溪客道:“李堂主答應了。她讓我替她手刃虐待她兒子,在她死後故作深情的負心老賊。”
自寧安司打道回府,她連口水也顧不上喝,輪椅的轍印便徑直奔向了山洞。
她人還未見得承鶴本尊,便聽得幽幽一聲:“梁大掌門的傷休養好了?”
他蒼老的聲音在山洞裡回蕩,反而更加陰森幽寂。
她屏退松風,轉動輪轂,與承鶴半丈之隔。她就那樣盯著面前這個蟄伏於黑暗中的怪物:
“是,我這個人小心眼,報仇等不了明天,今日便來送你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