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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火

盧隱有些無奈,“這點恨意,支著你活到現在。你本可逍遙自在,這應該也是秦王憬當初說什麼也要放你出來的心思。他活得太累,在妻子晉國長公主和岳丈之間難以平衡,又在新舊勢力間遊走,等著屠刀落下的那一日。每日活得膽顫心驚,死了也算是解脫。”

“那你為什麼不死!你為什麼不解脫!”蕭恪頓時發了狠,抓住盧隱破碎的衣角,眼睛腫滿是紅血絲,“你該死,你最該死!你是所有死了的、沒死的裡面,最該死的那個!你為什麼不死啊!”

這一舉動著實嚇了盧謐山一大跳,“你扯我衣服幹什麼?剛剛還想讓我入夥現在就想活撕了我,我都六十好幾半截子入土的人了,禁不起你這嚇,嚇死我了可怎麼辦。”蕭恪立即鬆了手,盧隱霎時明白這是紅臉白臉一起唱,就為了讓自己乖乖聽命。

不行,還是得順著蕭恪來,這人是個瘋子,喜歡看人廝殺的瘋子,萬一把自己也殺了怎麼辦?“好,我答應你,幫你起事。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我盡可以滿足。”

盧隱便說道:“奉我為座上賓,並每日沐浴焚香。”盧隱瞪了瞪身後那個劍客,後者只好鬆了劍,“我要吃幹淨的蔬果,每日的菜都不能重樣,也不能加太多油和鹽。對了,我還要喝酒,你也得準備好南朝的衣服制式,我不喜歡穿胡服和窄袖袍子。”

蕭恪嫌棄地看著他:“你這是一個要求?”但想到這可是輔佐蕭君玉成就大業的盧謐山,只好壓著心裡那口氣,“好,我都可以滿足,不知道盧謐山,會給我出什麼計策?記住,我只求他們廝殺,同室操戈,然後我們全身而退,不圖成功。”蕭恪遙望一片死寂的長安城,“洛陽極盛之時,比這繁華多了。可惜,大齊已經回不來了,我也不是蜀王。”

現在,蕭恪估計會嚴加看管他。宛姑娘和柳二那邊怎麼辦呢?只能看你們這些小兒輩,到底能不能破局……

謝宛準備安睡,此刻還有人敲門,“阿宛姑娘,這是我們二郎君送的,說明天踏青,希望阿宛姑娘能穿上。”

謝宛開了門,就看見一個奴婢手裡捧著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旁邊還有幾幅釵環。她接了後,還想問什麼,但估計是宵禁故,那小奴婢一路跑開了。璧月打著哈欠走上前,“喲,柳二送的?”

“嗯。”謝宛捧著華服,“怪不好意思的,拿人家給的衣服。而且明天我去樂遊原,是什麼身份嘛。在場的都是名門,我算什麼。”

璧月接過謝宛手中的華服,那是一件木槿花紫的褙子,和一件白色的對襟衫,裙子則是深紫色,“這可是紫色裙子,最貴的料子了。也不知這種紫和公卿常服的紫是不是岔開……他給你紫色裙子誒!”璧月把裙子放在一邊,又拿起一旁的釵環,“這是金跳脫,往手上戴的。‘何以致契闊?繞腕雙跳脫。’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阿宛,你願意嗎?不過他還要守喪三年,這三年,你能好好想想。”

“不必想了。”阿宛唉聲嘆氣,“想不通的。”

“我看他也挺喜歡你的,為什麼不試試,不行的話就和離,搭夥過日子不就是如此嘛。柳令公開明,你們若兩情相悅,他沒理由阻攔,他和柳夫人……”

謝宛搖頭,“璧月姐,我們在意的根本不一樣。我想的是,和心上人四海為家浪跡江湖。如果有,那很好,沒有的話,我也不強求,一個人樂得自在。為什麼要我嫁?為什麼要我進入他的家庭離開我生活的地方?你不覺得,這本身就不公平嗎?”

這一連環的發問讓璧月措手不及,“天底下哪來那麼多公平。我雖然是人,但活得根本不像人樣,誰路過都能唾棄幾句。明明我也是娘生娘養的,你覺得公平嗎?”

謝宛垂眸,“對不起。”

“阿宛,你知道我多羨慕你嗎?你能選,你能和高門子弟同行出遊,他們尊敬你,從不會對著你開各種下流的玩笑,而那種骯髒話,我從小聽到大,有時候恍惚,都不知道,如果我是良人的話該怎麼活著。”璧月黯然神傷,“所以,如果你真的喜歡他,不妨試試,就算最後不成,你也有退路。再說了,西境之所以只有一個謝老大,就是因為行走商道,從來就不容易,很多行商之人客死異鄉,更別說是女子了,謝老大也不想強求你同她一樣。”

“為什麼?”謝宛震驚,親姐姐居然都不支援她嗎?

“因為這條路太苦了,謝老大天賦異稟,才勉強支援,你呢,你會何去何從?如果你真的接了雁回城的衣缽,你該如何自處,才能使雁回城在西境屹立不倒?西有諸胡,東有漠北,都護府越管越嚴,如果沒有能力,就是死路一條,你還不明白嗎?”璧月看向她,“你別忘了,唐不器是怎麼處理司徒家的。為了軍需,他多狠毒啊,把司徒家搜刮了個幹淨,豪商聞風喪膽,只能和官府合作。”

謝宛驚訝,璧月居然知道那麼多。“阿宛,你不要覺得,嫁人就是委屈,就有悖於你的志向。能找到良人,已經很好了。”

謝宛依舊不服氣,她敢出走,敢學劍法,就是因為她有一口氣,她不服氣!“璧月姐,你錯了。若真如你所想,一開始我就不會出走,也不會堅持練劍,更不會摻和進朝廷爭鬥。”她此刻無比堅定:“總有辦法保全你們所有人的,我會找出辦法的……我想保護你們,也想守護阿姐一手創辦的雁回城。你和阿蓉,還有別的姐妹,以及整個雁回城,都是我想守護的,我不想因為年紀小,因為是女子,就躲在你們身後受保護,那樣的話,我的劍術就白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