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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青

踏青

“他想幹啥就幹啥,生死還不是他一張嘴說了算。而且,政王子不聰明,他手下那個中原人,叫褚……褚子謙,才是最聰明的。我和政王子自小一起長大,那時候哪想過那麼多!自從這個褚子謙來了之後,我的日子才不好過。真是該死,為什麼都是中原使者,人家陸相就跟君子一樣,褚子謙跟陸相簡直沒法比!”慕容策忍不住背後說起褚牧壞話來,“我小時候,跟政王子同騎一匹小馬駒,後來你猜政王子怎麼說?他說,小時候,我騎他不騎的馬。”

“這……”獨孤闕也不知該說什麼好,總覺得這個故事在哪裡聽過。

“也是,褚子謙是陸相門生。”慕容策支頤長嘆,陸相風采,小時候聽人說過,自此難忘,“只恨我與陸相非同時人也。”

“你仰慕中原人,還不是上戰場打中原人?”獨孤闕取笑他,“要我說,你直接投了周國好了,到時候,我隔段時間就來看看你。”慕容策聳了聳肩,“草原是我的家,我自始至終都是漠北人,才沒想過來南邊呢。好了,今天就說到這兒,你明天可別露餡,記得叫我多勒,記住沒有!”

“記住了。”獨孤闕有些不耐煩,吹了燈,“這床鋪忒小了,委屈你跟我一起‘下榻’。”慕容策極為嫌棄,“去去去,誰跟你睡一張床?我睡你這桌子旁邊。以前行軍睡草地上都不覺得膈應,我才不要跟你個大老爺們一起睡。”

三月十六,惠風和暢。謝宛穿著柳洲隱送她的衣服,紮了雙環髻,傅粉施朱,那香粉胭脂紮得她眼睛疼。貴女公子,此刻已經在樂遊原站好,明明天才亮,皇帝還沒到。華蓋如雲,妨花礙樹,奴僕就更多了。謝宛極其不習慣,她明面上是柳府貴客,即便柳府的人只來了個柳江雲。

她之前根本沒見過柳江雲!此刻,竟與這位大娘子待在香車中,坐立不安。柳江雲坐得端正筆直,像是早已習慣了此種場景,外面有駱明河守著,謝宛覺得自己多餘極了,恨不得找個別的地方待著。良久,她看著柳江雲闔著的雙目,“雲……雲娘子,柳二沒來嗎?還有……柳三?”

“三郎在後面,二郎侍衛太子。”柳江雲的回答惜字如金,唯一不吝嗇的可能就是睜開眼睛,打量了一下侷促的謝宛,似乎在表達“為什麼柳二會邀請你來”。

謝宛很不舒服,不是說柳江雲喜歡弓馬嗎?她弓馬嫻熟,按理說柳江雲應該喜歡她才是啊?正當她疑惑不解的時候,柳江雲道:“二郎似乎對你頗為上心。也是,你們見面不過十餘日,年輕人總是容易激動。但是你,不僅沒禮節,更無教養,不適合當柳家婦。你也別肖想了,二郎雖沒婚約,但我也一直為他留意著貴女。”

謝宛像是不由分說被人打了一頓,徒有怒氣無處發。“柳二合該配貴女,我也沒上趕著,雲娘不如問問他們,是他們來綺霞坊多,還是我去柳府多。”

“那更不可能了。綺霞坊在什麼地方?他們守著兄喪,屢屢不按規矩來,生怕不被人發現。”柳江雲一身素衣,容貌清瘦,嫌惡地看了看謝宛,“你這樣的出身,更不行了。”

謝宛能忍受商道上男人對她的鄙夷,因為她有力量去反抗,去證明他們的淺薄和謬誤,但柳江雲的嫌惡,卻是對她出身的否定,她無法反駁。“柳夫人不是貴女,駱君侯也並非四姓公子。為什麼你能有情人終成眷屬,卻獨獨不許你弟弟這樣?況且,我也沒說我一定要嫁,我幫了柳二那麼多,分文未取,憑什麼要受你的呵斥?我和他,非是你想的那樣。”

柳江雲又閉上雙眼,“伶牙俐齒,你還沒過門就已經這麼不服管了。”

“雲姐姐,據我所知,你也喜歡弓馬。我對弓馬更為嫻熟,你理應更能理解我才對,為什麼你和那些絮絮叨叨的阿婆阿翁一樣,都不理解我,也看不起我呢?”謝宛不喜歡藏著掖著,“你也不服管,所以喜歡騎馬射獵,但是為何嫁做人婦後,就開始不認可同樣喜歡此道的我了?”

“我雖不認同你,卻也並不想與你結怨。”柳江雲淡淡道,“謝姑娘,我記得當初,說媒的人本想把你長姐說給大郎,結果因為名諱和八字,草草作罷,你長姐一氣之下,自己經商去了,現在也越做越大。我理解不了你和你姐姐為什麼那麼要強。”

“我更不能理解你,雲姐姐。你喜歡武藝,卻因世俗規訓放棄了,現在又和別人一樣來看不起我。”

蕭小玉今日一身胡服,雖未女子,卻穿了男裝,趾高氣昂。她馬鞍上有弓箭,一匹小白馬,格外惹眼。她策馬至柳漸安身旁,盡管歷來她看不起柳三這種儒生,“柳三,怎麼,今天要不要射上幾箭?”

柳漸安內心直呼倒黴,大周好武,這次樂遊原踏青,設了靶場,他武藝不精,肯定要出醜,“你找裴霆去吧,你不是向來跟他熟。”蕭小玉噘嘴,“阿霆?他肯定比你好咯。我就是想看看,今天你們射箭,誰會贏,你要是輸了可別哭鼻子!”

天爺啊!為什麼還要讓我跟蕭小玉成婚!要不我出家吧!柳漸安心想。蕭小玉驅馬回去後,跟兄長蕭錯竊竊私語,有說有笑,柳漸安便知道,肯定沒幾句自己的好話。他往四周看了看,各府的娘子們已經漸漸都下車了,於是便驅馬至長姐身旁,也下了馬和長姐一起走。

“長姐!”柳漸安忙過來攙扶,“長姐今日要不要一展雌風啊?這位阿宛姐,可是武藝過人呢,你們說不定還能比試比試。”

柳江雲心想,哪壺不開提哪壺……同時,看向謝宛的眼神也多了幾分警惕,這個姑娘當真奇怪,竟能讓二郎三郎都為之傾心。看起來,面子上還是得過得去,“阿宛姑娘,你救了太子和二郎,剛剛的話,我多有得罪,還請不要放在心上。”謝宛見狀,也不好再說別的什麼,“雲姐姐操勞宅中事務,本就勞累,說什麼得罪不得罪的,見外。二郎三郎是你親弟弟,又是我朋友,我應該對你多有尊重的,方才失言了。”

她們不應該說得來嗎?為什麼吵起來了?柳漸安想不明白,也不敢問。

晨曦熹微,春風駘蕩,萬壑清光。樂遊原的風不小,除了一些與皇帝共宴的賓客,其餘的自己玩了起來。許多小女娘,把帶來的裙幄搭在竹竿上,圍成一個圈,要好的幾個人躲在裡面說悄悄話,用著做好的飯食和蔬果。這也是樂遊原勝景了,大周女流,喜歡穿一片式的間色裙,一件兩件間色裙拼在一起,如五彩煙霞。謝宛看見裙幄,太陽升起,不禁迷了路——柳江雲已經和靖北侯以及皇帝聚在一起了,她和柳漸安失散後只能落單。

聽柳三說,柳二在太子身邊……謝宛只好一邊走一邊找熟人,結果見到的一些小女娘小兒郎,都是不熟悉的。腳上的鞋子太軟,走起路來好生難受,裙子又長,走起來擰巴得很。她好想把這裙子換下來!管他什麼紫裙子呢!越想,她走路的姿勢就越不像世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