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是誰啊?不認得路?”
謝宛循聲望去,就看見樹蔭下一個發色微紅的男子,還是胡人模樣,“你是胡人?哦,這次進京求和的使節。”獨孤闕雙臂抱胸,嘴裡還叼著一根蘆葦,“我看你倒不像是世家女,模樣和身段都不像,你是何人,想來幹什麼!”
“我是柳家客人,走散了。”謝宛也走到樹蔭下和他一起乘涼,“漠北十八部,我也知道幾個部,你是哪個部的?我叫謝宛,雁回城你知道嗎?我是雁回城中人。”
獨孤闕驚訝,“你就是……大名鼎鼎的!”
謝宛想,我也沒那麼出名吧……
“大名鼎鼎的謝老大的手下!”
“啊,是的。”謝宛對外很少說她和謝寧之間的關系,旁人只覺得她們可能同姓,就不做他想,“我這次行商回來,盤桓了幾日,幫了柳家一點燃眉之急,所以他們請我來踏春。你不應該和陛下在一起嗎?”
獨孤闕聳肩,“皇帝老兒和他的人敘舊,我們這些手下敗將去了,豈不是自討苦吃?過晌午吃個飯,也就罷了。你是不是會射箭?我看你的胳膊和腰,應該很有力氣才對!走,咱們去靶場練練,過了晌午還有比賽,我好久沒射箭了,手有點生疏,下午可不能出醜!”他拉著謝宛,就往靶場去了。
就算是踏春,盧頻伽還是帶了一卷書。崔文犀皺了皺眉,“頻伽,這大好的日子,就不用看書了吧?”說著便往盧頻伽手裡塞糕點“水晶龍鳳糕”,“你快嘗嘗這個!我跟你說,昨天府上來了個怪人,帶著個更怪的人,今天一大早起來,就要吃這個糕點。還好家裡有點存貨,這才堵上了他的嘴。我嘛,也跟著沾沾光。”
“怪人?”盧頻伽問,“什麼怪人?”
“看不清臉,反正神神秘秘的,之前哥哥上戰場,好像有他出謀劃策。”崔文犀一連吃了好幾個,這種糯米做的甜糕最是對她的胃口,“太香了。哦對了,頻伽,這次李敬遠不來,像是在躲,我還是第一次知道,他膽子竟然這麼小!”
“犯了錯,總該……”
“可是我聽說,路貴妃都出來了,為什麼李敬遠不敢來呢?”
盧頻伽心亂如麻,路貴妃,謀害儲君未遂,竟然只是禁足十餘日,就放出來了?陛下不是要為太子鋪平前路嗎,為什麼又把這樣一個毒婦放出來?這聖意,她當真是一點也看不懂。“頻伽,你向來不跟我們一起出來玩,這次怎麼想起要出來了?”
這次出來是要見到太子,怎麼才能見到呢?該怎麼“巧立名目”?“這次出來,也是想來散散心。說不定,能有一個看對眼的郎君,再把終身大事了了,我現在在家裡,他們都覺得我再不嫁就是老姑娘,卻又覺得嫁出去家裡空落落的。”
“你這麼知書達理,可一定要細細挑選。哦,之前陛下是不是有意選你當太子妃?”崔文犀湊過來,“你要是嫁來,我們就是妯娌了!太子喪妻多年,確實該選個太子妃。”
“盲婚啞嫁的,我都沒見過太子……”盧頻伽黯然神傷,“不過,別的見過面的,我也沒幾個喜歡的,哎,聽天由命吧,陛下一道旨意,我們哪有拒絕的份?就像柳三和小玉,不過是陛下醉後之言,蕭錯再怎麼不滿,也改變不了。”
“是啊,再看看我。”崔文犀長籲短嘆,“好在李敬遠不管我,所以我想去幹什麼都無所謂,哈哈,可以找你,可以隨意去外面玩,沒有孩子,就像我根本沒嫁一樣呢。”
此時,皇後愛女,魏國公主李苒苒,正和自己的父母兄長站在一處。看著遠處的帷幄,她好想參與進去。國事真的太無聊了!太子和父親總是喜歡說這些,明明踏青是出來玩的!十三歲的魏國公主拉了下母親的衣襟,“阿孃,兒想和梁王妃她們一起玩。”
魏後拗不過她,“好,好。你去吧,待會兒宴席記得回來。”說著便示意旁邊的侍女,“你們陪著公主,不準有失。”
魏國公主提起紫紅相間的間色裙,一路小跑著過去,奈何樂遊原崎嶇不平,一個不留神就摔倒了,後面的侍女沒跟上,小碎步急著往前,喊著“公主”。啊!好丟人啊!魏國公主衣服上著了泥土,原本白淨的上衣此刻變色,不由得眉頭緊蹙,“這可怎麼辦嘛!”
“啊呀,你怎麼掉了一地的花鈿啊。”
魏國公主向後看去,那是一個身著白色胡服的金發胡人,高高地把頭發束起來,綁了個高馬尾,額前一道繩結做的抹額。這人身披貂裘蹲在地上,手裡拿著七八枚花鈿以及金釵,正用一雙碧綠色的瞳仁看著自己,教她好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