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芬看不過去,縮在英楊身後說:“小少爺,她好像受不住了。”英楊抱臂當胸,面無表情說:“良藥苦口,扭傷就要這樣通筋骨的。”
他們正在旁觀看戲,忽然院子裡汽車喇叭響,英柏洲回來了。他踏進客廳便聽見林奈慘叫,豎了眉毛先吼一聲:“住手!”
沈老夫子被他吼得一嚇,英柏洲已經搶上來,一把撥開沈老夫子,扶著林奈手臂道:“小奈,你怎麼了?”
林奈被沈老夫子的獨門藥酒折騰的披頭散發滿臉冷汗,看見英柏洲哭也哭不出,笑也笑不出,哼哼道:“柏洲哥哥,你可回來了!”
英柏洲心痛如絞,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一疊聲安慰:“是呢,是呢,我在這裡,你不用怕。”
英楊渾身亂冒雞皮豆豆,正要藉故遁走,忽然電話響了。阿芬接了電話回來喊:“小少爺,你的電話。”英楊念一聲阿彌陀佛,趕緊去接電話,餵了一聲,便聽見微藍不緊不慢的聲音問:“是英楊嗎?”
英楊站在餐室門口,捧著只電話,身後客廳裡鬧騰的雞飛狗跳,電話線那頭流淌來的沉靜彷彿一劑神藥,瞬間撫慰了煩躁。
他莫名好笑,喃喃說:“鬧得兇的其實沒多大事。”
“什麼?”微藍沒聽清:“你在說什麼?”
“啊,沒什麼!我跟家裡傭人講話!金小姐嗎?你找我有事情嗎?”
微藍沉默了一下,淡然道:“你今天約了我吃午飯,難道你忘記了?”
“啊!沒有忘!沒有忘!現在還沒有到吃飯時間,我正要出發呢!我這就去接你,你等著我啊!”
“不必太著急,十二點半鐘,我在學校門口等你。那麼,再會啊!”
微藍道了再會,爽利的掛掉電話,很讓英楊意猶未盡,想到中午能見到微藍,英楊莫名開心,總比伺候林奈要好。看看牆上的掛鐘,還有些時間,可他忍不住要去換衣裳了。
英楊兩手抄著褲兜,沿牆根飛快往樓上溜,剛上樓梯就被林奈看見了。
“喂!你要去哪裡!”她指著英楊的背影奮力喊起來。
英楊心虛得站住腳,回頭望望她:“我嗎?”
“是你把我撞成這樣!”林奈委屈說:“你居然要溜走!”
這說法太刁鑽了,英楊簡直沒法回答,只能下意識看向英柏洲。林奈也看英柏洲,帶著哭腔委屈道:“柏洲哥哥,就是他把我撞成這樣t的,你管不管!”
英楊七歲進英家,和英柏洲做兄弟十八年了,他太瞭解這個人了。英柏洲對待韓慕雪母子向來是“淩空蔑視”,用碾壓式的高高在上表達鄙視,絕不能多說半個字,說了就要破功。
要他批評英楊,等於要他從天界下凡,那是絕無可能的。然而英楊忽生興趣,想看看英柏洲下凡什麼樣兒,於是等著看戲。
當此情景,英柏洲萬分尷尬。
林想奇在英柏洲心裡猶如希臘諸神,洋氣、傳奇、高貴。他的女兒林奈,自然是英柏洲的愛慕物件,被他奉為天人。在這對父女面前,英柏洲有點自卑,他不會把“家醜”告訴林奈,更不願意訴說十八年來同英楊的關系。
現在林奈半認真半撒嬌的要英柏洲懲罰英楊,他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問林奈:“那麼你要怎麼樣?”
“叫他留下來,等我不疼了才許走!”
這要求雖不高,卻不講理。英柏洲沉吟不語,英楊笑道:“林小姐,沈老夫子的藥酒堪稱當世神藥,揉得時候雖然痛,等藥力滲入肌理就會有清涼之感。我勸你平心靜氣,不要這麼浮躁,會好的快些呢!”
林奈瞪著眼氣道:“我浮躁?明明是你撞……”
“好啦,我是撞了你,可我把你送到你指定的地方,又給你找了醫師,又給你找了哥哥,喏,連你敷傷處的冰罐頭都裝備好了,還要怎樣呢?不論你怎樣想,我對你是問心無愧了,密斯林,拜拜咯。”
他說著敬個俏皮禮,轉身就往樓上跑。林奈不依,急著要起身去追,英柏洲忙按住了笑道:“你來找我是不是要講吃飯的事?謝謝你答應陪藤原吃飯,你有沒有想好館子定在哪裡?”
這幾句話嗖嗖嗖射進英楊心裡。他原本瀟灑的腳步驀然慢下來,豎起耳朵聽著。
“你不要講飯店!我的腳痛的要命!”林奈發著脾氣說:“我不要聽什麼日本朋友,啊喲,啊喲,嘶……”
“好,好,我們不說,”英柏洲哄著她說:“我們什麼都不說了……”
英楊無比鬱悶,自顧上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