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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嫁禍

英楊聽他這樣咬定,也不好再說什麼,便把杯中殘茶飲了,說是要告辭。

十爺瞧他愛喝,便說:“英少爺頭回來這裡,我總要表示點心意。這極好的鐵觀音你帶兩罐回去喝。”英楊趕忙推卻,十爺已喚人拿茶。等茶葉送來,英楊瞅著真是兩小罐,瓷罐半個手掌高,雨過天青的底色,繪著含苞玉蘭。

英楊瞧這罐子精緻,又因為微藍說愛喝,於是半推半就的收了,再三感謝著。十爺笑咪咪道:“你有事只管來找我,瑰姐不會攔你。”英楊答應,十爺卻又道:“來找我就行!展翠堂的姑娘,你可想都不要想!”

英楊一愣,羅鴨頭已在邊上笑道:“十爺放心,我們英少爺最喜歡橋牌射擊和跑馬,窯子煙鋪這些他不去的!”

十爺唔一聲,點頭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英楊不知說什麼,只好微笑道別。十爺直送到樓下,由青衣人送出院子。英楊出門回頭瞧瞧,有點惋惜沒見到成沒羽。

等出了門,英楊問羅鴨頭:“十爺不許我想著展翠堂的姑娘,這是什麼意思?”羅鴨頭笑道:“練武的人信什麼過欲傷身,這麼說是愛惜你的人材。在十爺的地盤順著他就是,現如今舊式堂子也沒落了,舞廳裡多漂亮的都有,何必非上他這來?”

英楊沒說話。他覺得羅鴨頭揣摩的不對,但哪裡不對,他又說不好。

駱正風在街口等的不耐煩,好容易看見兩人晃晃悠悠出來,下了車便撲過來,攥著英楊手臂道:“剛剛裡面什麼動靜?我找人看了,說是放鞭炮,大晚上的放什麼鞭炮?”

沒等英楊回答,羅鴨頭激動萬分道:“處長!您可不知道小少爺多麼厲害,那槍準的,連成沒羽都甘拜下風!”

駱正風聽著羅鴨頭添油加醋一頓海吹,十分懷疑的盯著英楊:“我怎麼覺得,這十爺像是比武招親吶!”

“十爺沒女兒,”羅鴨頭插嘴道:“也沒兒子。”

駱正風正要把他斥退,英楊打圓場道:“我們快些回去吧,辦正事要緊!”

藤原的屍體拖走了,英柏洲也帶著林奈回去了,堵在門口的各類車隊散開了,路燈下的秋葦白顯得悽清無助。

淺間仍坐在雅間,杜佑中在旁相陪,看見駱正風和英楊回來,兩人皆是精神一振。

駱正風在回來的路上與英楊串通,不提展翠堂裡梅園比槍的事。理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英楊深以為然,一來十爺那頭情況不明,二來枕頭阿三雖態度和婉,可總是陰森森的,英楊不願多兜搭。

因此杜佑中問起十爺的說法,英楊略過比槍,只把金蟬鉞的情況講了,又呈上彙款單。

正如英楊所想,淺間捏著彙款單皺眉道:“這能說明什麼?”說著隨手將單子遞給荒木:“你看看!”

荒木看罷了,卻用日語低低說:“課長,這位克裡森,不是我們知道的那位吧?”淺間恍然驚覺,望著荒木半晌,道:“你去查一查。”

荒木立正領命,拿著彙款單匆匆走了。英楊更加確信,彙款單才是刺殺藤原的題眼,是微藍安排金蟬鉞的用意。

或許十爺不是微藍嫁禍的物件,而是她安插的暗樁。她有什麼本領,竟能調動上海的幫派?也許不是她的本領,是楊波。英楊由不得嫉妒這位小隊長,在他面前,英楊能量條快要呈現負值了。

那天晚上走的太急,說實話,英楊連這位神秘楊隊長的樣子也沒看清,他現在有點後悔。

“也別把他想那麼厲害,”英楊自我打氣想:“說不定是出錢收買的,幫派人不就是拿錢辦事嗎?”

那麼,落紅公館的錄音呢?全上海只有兩臺的磁帶錄音機呢?從淺間辦公桌上截回來的上海情報科花名冊呢?都是花錢收買的?

還有成沒羽。雖然隔著三角巾不知他的容貌,只那股子側漏的氣質就和銅臭不搭邊。

英楊越想越坐不住,恨不能沖到隔壁去逼問微藍。

雅間裡,淺間並不知英楊心裡煮沸水似的。他默然坐著,不知怎麼心情忽然好了,沖著英楊笑道:“小少爺,今天的事讓你女朋友受了驚嚇,很抱歉。”

藤原被刺之後,這是淺間第一次對英楊提起微藍。之前彷彿自動失憶,忘記英楊與微藍的關繫了。

英楊約略緊張,說:“淺間課長,這事都是我的責任,我明知道有t重要行動還帶著她,是我的錯,請您原諒!”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淺間微笑說:“如果沒有刺殺,你完成了任務,也圓滿了女朋友的心願。這樣兩全其美,換我也是要做的。”

他的體貼讓英楊更加惶恐,不知該說什麼。淺間轉向杜佑中道:“杜主任,我看今天的事與金小姐無關,她受了無妄之災,不如讓她回去休息吧。”

杜佑中巴不得這句。微藍是英楊的女朋友,英楊又是特籌委的人,日本人找不到兇手遷怒下來,整個特籌委都要吃排揎。雖然淺間肯放掉微藍很蹊蹺,但他也顧不得了,忙道:“好,好,讓英楊送她回去吧。”

淺間聽著杜佑中的話,臉色又有不豫,勉強道:“小少爺既然來了行動處,就要做出些成績來。你送金小姐之後速速到孔慶貴的住處,參加搜查。”

英楊只要能送走微藍,叫他加班什麼的沒問題。等進了隔壁雅間,只見兩個憲兵持槍立著,微藍低頭坐在槍口之下。她聽見開門聲抬起頭,望著英楊淚漣漣的,然而英楊並不心痛,他能看見淚光之後微藍鎮定的雙眸。

“我們可以走了。”英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