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麼解釋幹脆向所有人隱瞞沈平安的存在,從大學開始有人問起生父,他的答案統一都是過世了,他不願意將說出口一定會顯得矯情的經歷暴露於人前,更怕把別人拖下水。
可是……他忽然沒來由地想起竇章,想起上次轉院的費用他還沒還。
繳費成功,沈佩瑜揣著一大堆雜七雜八的心事走出電梯,電梯門在身後緩緩合上,沒有注意到黑暗中有雙眼睛已經跟了他一路。
直到被人拽著胳膊拉進隔間,沈佩瑜才終於察覺到危險的存在。
“唔——”
驚叫還未成型就被捂了回去,雙腳抱離地面,濃厚的雄性氣息噴灑在耳後,眨眼間他便被寬闊的胸膛完全包裹。
沈佩瑜渾身尖刺瞬間豎起,手肘向後攻擊,抬腳胡亂猛蹬,也顧不上踹到哪兒了,慌亂之餘沒意識到對方其實沒使太大力氣,任他打。
“小瑜。”
“是我。”
像是被人施了定身術,沈佩瑜立刻停止了掙紮。
只能容下兩個人緊緊相依的侷促空間裡,誰都沒有動。
聽見竇章用喑啞的嗓音說讓我抱一下,沈佩瑜就這麼維持著被按在牆邊的姿勢,熱浪從相連的手心騰起傳遍四肢百骸。
他轉過身,還沒有看清竇章的臉,痛苦便鋪天蓋地襲來:“你怎麼忍心一聲不吭就走……”沈佩瑜也被他散發的絕望氣息感染,心口發痛。
發現沈佩瑜消失時心髒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捏著隨時痛下死手,他瘋了一樣託人尋找沈佩瑜的蹤跡,哪怕天涯海角也要追著去。
查到沈佩瑜買了一張開往南邊的車票,他後腳就跟著來了。
躲到那麼遠,是這輩子都不想見到他了嗎?
他發覺自己並沒有做好準備,失去沈佩瑜的代價過於沉重,他承受不起,甚至連暫時的分別也不願忍受。
他又一次搞砸了,又一次讓事態脫離了他的掌控。
一天一夜沒敢閤眼,千裡迢迢趕來,好不容易定位到沈佩瑜的具體位置,終於見到面便再也忍不住,將人帶進懷裡聲線嘶啞:“我什麼都聽你的,求你了,別躲我。”
醜陋靈魂一早暴露無遺,只得搖尾乞憐不被拋棄。
“你先,你先松開。”
竇章死死抓著他,不肯鬆手。
沈佩瑜只好換上哄孩子一樣娓娓道來的語氣:“竇章,你先放開我,不是說要聽我的話嗎?我沒走,我好好的在這裡。”
竇章卸了一點力氣,不再抱得那麼緊,但仍沒留給他可以逃脫的空間,沈佩瑜才喘了口氣,細細的碎發散落眉間,道:“我沒有躲你,是因為……是因為我媽,我才趕過來的。”
沈平安是他生命裡一道不可磨滅的疤,錯是沈平安犯下的,多年來案底卻像是由他背負,他下意識想維護自己在竇章心中的形象。
他的話有效安撫了眼前臨近情緒崩潰的男人,竇章逐漸從極度緊張的牢籠中掙脫,只是雙眼依舊充血,壓著人不讓跑,像是抱著什麼失而複得的寶物,幾乎嵌進身體裡。
“我以為你再也不想見我了。”
他的雙眸猶如兩道幽深的燭火,是陷進去幾乎能將人灼傷的溫度,無法長時間注目,藉著縫隙裡透進來的一點光,沈佩瑜移開視線,端詳起竇章的臉。
下巴上冒出一截青灰的胡茬,眼下一圈黑顯得分外憔悴,剛才混亂中還打到了竇章的鼻樑,現在他整張臉青紅交雜,看起來比自己還要魂不守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