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田驍果然領著孩子們過來了。
看得出來,孩子確實都打理過自己,完全不是昨天那副模樣。
想著孩子們昨天的模樣兒,嫤娘就有些心酸!她忘不了孩子們在這大冷的天氣裡還只穿了兩件單衣、並且兩層單衣還被汗水浸得濕了又幹、幹了又濕的、結成了硬塊的衣裳的模樣。
可眼前孩子們穿著半舊的便服,頭發梳得光光的,臉也洗得幹幹淨淨的,卻……
殷郎今年已經十七,身高定了下來,所以他的衣裳還算是合體的,就是洗得舊了些,袍角袖口都有些散線了。
可叡郎和鐸郎,卻較來時……簡直就躥高了一個頭!兄弟幾個裡,大約只有叡郎生得最為高大,他穿著件極大的袍子,看著像是祖父田重進的舊衣,但叡郎到底不如祖父身材高大,所以這襲舊袍子又長又大,就被叡郎用根腰帶在腰間纏了纏,拖拖沓沓的,顯得有些可笑。
而鐸郎身上的,應該是件殷郎的舊袍子,嫤娘認得出,那是她的針線。敘郎也高了好些,身上的衣裳應該是親衛用針線改過的,遠看合身,近觀卻能看出針腳粗劣,而且還打著補丁……
嫤娘莫名就有些心兒酸酸、眼兒漲漲的。
再想想昨天公爹訓斥自己的話,嫤娘心中更覺愧疚。
鐸郎嚷嚷道,“娘!您做什麼呢?”
嫤娘笑道,“沒什麼……就是你們祖翁說,今年咱們在這兒過年,所以我看看啊,要添些什麼?這個地兒,也不知有沒有宮燈賣?這花卉盆景也得添,還有……”
“孃孃,要是外頭沒有宮燈賣,孃孃莫要擔心,我會做宮燈!”敘郎認真說道。
嫤娘被逗笑了,“真的?那這事兒就交給敘郎啦!”
敘郎拼命點頭。
田驍笑道,“現在能走了?”
嫤娘也笑著點點頭。
韋嬤嬤連忙送了大毛衣裳過來,崔嬤嬤也帶了幾個嬤嬤過來,眾人便準備著一塊兒出了門。
定州城剛剛才遭完戰亂,城裡到處都是斷壁殘桓……但也被老百姓們想法子修修補補有,雖然確確實實是滿目蒼夷,但因為大街上人來人往的熱市,倒也並不覺得這兒特別殘敗荒涼。
嫤娘坐在馬車上,挑起了車窗簾子的一個角兒,朝外頭張望著。
馬車慢慢前行,不大一會兒就停了下來。
田驍趕過來扶了她下車,嬤嬤遞了個帷帽過來。
嫤娘將那帷帽帶好,東張西望了一會兒,然後走到了一旁的成衣鋪子裡。
那掌櫃的也是個機靈人,見這位夫人衣著華貴、氣度不凡,立刻點頭哈腰地就過來了。
嫤娘開口問,說要三十套男子成衣,可有現貨?
那掌櫃一驚,隨即笑容滿面地說有有有……跟著,嫤娘就被迎入了雅室,掌櫃親自讓人捧了成衣出來,供嫤娘挑選。
這兵荒馬亂的時期,大約好些的衣物和衣料子不是被原東家帶走了、就是被亂兵搶走了。如今可供嫤娘挑選的成衣,衣料好些的綢緞絲緞根本就沒幾套,大多數都是麻的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