嫤娘朝外頭看了一眼,但見窗子外頭的光線已經沉了下來,而且唰啦啦的聲音越來越響亮,想來這雪粒子還下得挺大,不由得有些憂心忡忡的,唉聲嘆氣地說道,“爹孃正在半路上呢,這地上的雪還沒化完,又開始下了啊……這老天,晴兩天再下雪不成嗎?”
聽了這話,田驍不禁抬眼看向她,眼神柔柔的。
嫤娘突然覺察到了田驍的異樣。
她頓了一頓,小小聲問道,“二郎,可是朝堂上……出了什麼事?”
此言一出,田驍不由得感嘆起她的來。
從進屋到現在,他幾乎沒有說過話,可她僅憑揣測他的神態,便精準的猜測到……朝堂上出了大事!
田驍除了靴子,半歪在了炕上。
“官家今兒下了旨意,將李霸圖的妹子……許與皇叔為妃了。”他低聲說道。
什麼?
嫤娘陡然坐直了身子!
李霸圖的妹子?雲氏的小姑,那天隨著李霸圖夫婦一起來田府喝彌月酒的那個,嬌小可愛,一團稚氣的李二孃?
嫤娘張大了嘴。
怎麼會這樣?李二孃還只是個十三歲的小娘子呢,可皇叔趙光義,卻已是,是……
想到這兒,嫤娘不禁伸出了纖纖素指,算了算,趙光義今年三十四……不,如今已到了年關,按男進女滿來算,趙光義今年已經三十五了!他的長子好像都已經快十歲了……恐怕也只比李二孃小上三四歲的樣子……
“官家說,李二孃尚年幼,待日後及笄再出嫁……”田驍淡淡地說道。
嫤娘鬆了一口氣。
可她隨即又開始替李二孃擔起心來。
李二孃之父,李處耘與官家十分親厚,可惜卻英年早逝;李二孃尚年幼時,父親就去世了……只得與寡母兄長相依為命,後來幸得兄長李霸圖爭氣,眼看著李二孃也漸漸長成,若能倚仗父兄蒙蔭得嫁良人,才是她的福氣。
可是……
一入宮門深似海啊!
據說皇叔趙光義此人,禮賢下士又博聞好學,文武。可直到前些日子,田驍在暗中算計趙德昭……雖說田家本無意介入親王奪嫡的旋渦之中,但到了最後,總是皇叔趙光義獲利,可想而知此人的老謀深算……
再想想趙光義的幾任妻室,從尚未發跡時的原配,滁州刺史尹廷勳之女;到後來的繼室符氏……符氏乃鳳翔節度史,魏王符彥卿之女,而符氏的兩位姐姐,分別是前朝世宗皇帝柴榮的第一任和第二任皇後!
除去趙光義繼室符夫人不提,趙光義還有幾位偏房夫人,也都是朝中文官武將之女或者之妹……這皇叔趙光義的心,豈不是比司馬昭更甚?
李二孃要嫁與功利心這樣重的人,她能幸福嗎?
田驍半躺在炕發了一會兒的呆,突然坐起身,說道,“好啦!到底是別人家的事,咱們就是擔憂,也於事無補。走,吃飯去!”
嫤娘想想也是,便順勢也跟著他起來了。
“二郎,你說說,官家為何突然就把李二孃許給皇叔了呢?我曉得……其實他們看重的,是李二孃的哥哥李霸圖。可論起李二孃的年紀和家世來……難道四王爺和李二孃不是更配嗎?”嫤娘坐在炕邊,一邊穿鞋一邊問道。
是啊,李二孃與四王爺趙德芳年紀相仿,且官家若是真的惦記英年早逝的李處耘,又要重用李霸圖的話,為何不將李霸圖這一支精壯人馬留給趙德芳?
畢竟趙德芳才是官家的親子啊!
田驍微微一笑,“不錯啊,嫁與你夫君之後,竟也學會這些了……”
嫤娘白了他一眼,又問,“那四王爺究竟得了什麼好處?”
“鳳翔節度使,魏王符彥卿的孫女兒符四娘被許給了趙德芳為側妃。”田驍答道。
這,這……
魏王符彥卿?又是他?
納了符彥卿的孫女兒為妾,趙德芳哪裡討到了好?
符彥卿雖被封為魏王,可他的第六女,卻嫁與趙光義為繼室,要算起來,符彥卿才是趙光義的親岳父呢,縱使趙德芳納了符彥卿的孫女兒為側妃,哪及趙光義與符彥卿來得親近!
嫤娘追問道,“還有呢?”
田驍看著偏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妻子,好笑道,“……還有彰德節度使、右武衛上將軍焦繼勳的女兒,被許給趙德芳為正妻了。”
頓了一頓,他又道,“還有你王家姨父的第九女,也被指給了趙德芳為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