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
又是三皇子!
他就這樣孜孜不倦地跟自己搶人嗎?
北渚先生名震天下,所有人都想去賭上一賭,也就罷了。
自己好容易頂著寒風在山間草亭試過了章揚的才華,又擺出爹爹的名義,許下了錦繡的前程,這才令此人答允當自己的西席……
你竟然就跟著我身後去摘了現成的桃子!
沈濯周遭瞬間冷凝下來。
章揚不敢抬頭看她的表情,又嘆一口氣,低聲道:“如今,我只能辜負二小姐了。”
沈濯闔眸,深深呼吸,睜開眼,嘴角微揚:“此事,倒也怨不得先生。究竟也怨不得令妹。”
章揚愕然,扭過臉去看著沈濯。
沈濯臉上掛笑,笑意卻未達眼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全天下的人,你我在內,哪一個又不是他秦家的呢?”
話雖帶著怒意,這怒意卻顯然不是沖著自己兄妹來的。
章揚鬆了口氣,卻又為沈濯擔心起來,忙道:“二小姐,三皇子殿下尚未成年,做事大約,大約會稍嫌急切。何況,皇子無詔豈能出京?他這一趟匆匆來去,必是微服。所以也就顧不得起承轉合,直奔了結果——
“二小姐卻才這話,今日當著我說一說,算作咱們閑話。日後可不要再提起了。
“章揚回去之後,也不會將此等細節告知任何人。”
沈濯心中一頓。
這章揚倒還真不是個忘恩負義之輩。
若是日後在三皇子府裡,能有這樣一個人,跟自己尚存著三分香火人情,倒也不算什麼壞事……
沈濯立即含笑欠身:“是。聽先生的。”
又關切問道:“先生剛才說,令妹已經應承了一切差事。可也議定了何時上京?”
章揚的表情更加歉疚起來:“舍妹已經收拾好了東西……前陣子本就打算回鄉祭祖,所以東西已經收拾得七七八八。現在將笨重家夥棄了,先回鄉一趟,然後從那邊直接上京。”
沈濯再不多說,喊了玲瓏進來,低聲吩咐幾句,便又問道:“先生此去何止千裡?我知道書院教習們薪俸並不算高。又有令妹入京的一應衣飾須得打點……先生不要怪我交淺言深,盤川,可夠麼?”
說到這種事,章揚反而不尷尬:“室無餘糧,倒也習慣了。舍妹性情高潔,這等瑣事,她不放在心上的。哦,沈家不少小姐與她倒都還交好。前陣子去辭行,四房潔小姐還曾贈了幾貫錢做儀程。盡夠了。二小姐不必掛心。”
四房,沈潔,前陣子?
沈濯只覺得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卻來不及抓住。
玲瓏捧了一個託盤進來。
沈濯笑著推到章揚跟前:“既是人家的儀程收得,就沒理由我的儀程收不得。雖說無福做師生,想來我替父親致意名士,還應當名正言順的吧?”
章揚失聲笑了起來。
託盤上是一身月白棉袍、一領白氈鬥篷,都是簇新的。上頭一個小小的深藍素緞荷包。
章揚略謝一聲,將東西收在一邊,卻對沈濯道:“我今天來,除了賠罪,還有一事。我有一個朋友,想要薦給二小姐。”
沈濯一愣。
薦人?
章揚的眉眼間飛揚起欽慕神往:“此人乃是北渚先生的忘年棋友,於我有半師之分。名叫:隗粲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