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鮑氏最終還是忍不住露出了真面目,撒潑打滾地躺在地上大鬧。
施家的僕下卻顯然都是在縣衙大堂上見多識廣了的,嗤笑一聲,有人便高聲道:“聽說常常有老人情緒激動暴斃的?”
老鮑氏的哭喊聲戛然而止。
品紅怒聲尖叫:“你們誰敢動我們老太太一根汗毛?謀害主母,千刀萬剮!”
就近站在她身邊的一個媳婦子跟拎小雞子一樣一把揪著她的脖領子,抬起另一隻手,左右開弓,結結實實地賞了她幾個巴掌:“看在你是老太太近身服侍的人的份兒上,我只用三分力。當年女牢裡,打死個把囚犯,老孃可用不了半個時辰!”
竟是縣衙女牢裡的牢子!
老鮑氏和品紅的眼神頓時都恐懼到了極點。
沈恭可是當了十幾年長安縣尉的,那牢子虐待犯人的手段花樣、陰狠毒辣,她們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主僕兩個再也沒有一個字的廢話,互相攙扶著,一個蓬頭垢面、一個臉上青腫,飛也似的離開了西府。
沈濯雙手負後,嘴角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
施彌弄了女牢子來給妻子當管事媳婦?
他可夠能耐的啊!
就在此時,她聽見了廳堂裡的幾個人走了出來,低低地說笑著。
“狄嫂子,你什麼時候去過女牢?我怎麼不知道?”
“就她?一挨近地牢就吐!她還進去?聽她吹牛吧!”
“不然怎麼辦?打不得罵不得,只能嚇跑了她們。好在我拉了幾年的纖,兩膀子力氣還是有的。嚇唬那個沒出過門兒的丫頭,可不是手到擒來?”
幾個媳婦從花樹繞過牆角,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閑話又吹了兩句過來,影影綽綽,悠長嘆惋。
“夫人哪兒都好,就這個孃家……”
“有老爺呢,怕什麼……”
原來不是牢子,是纖娘。
沈濯看了看她們的背影,回頭看了看正房,輕輕地點了點頭,低聲吩咐竇媽媽:“你去,給那幾個媳婦好生賞些東西。不是錢的事兒,是體面。”
竇媽媽心領神會,忙叫了兩個媳婦,快步跟了上去。
這邊沈濯沒有進去看望沈訥,而是去了自家的外書房。
沈信言的身子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施彌得到門下回複的同時,他也令人去了部裡銷假,說是明日上朝。
宋相的人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來了沈府,請沈侍郎“過府一敘”。
沈信言不去:“說明日上朝,是因為張太醫準了我明天就可以出門了。此事在陛下那裡掛了號的,我若是陽奉陰違,只怕犯了欺君之罪。”
——朝臣間還不準私下交通結黨呢!君前奏對還嚴禁外洩呢!你沈侍郎之前做得少了還是怎的?!
這會兒搬出這樣義正詞嚴的規矩道理來,你不就是對宋相生了怨懟麼?
來人一路腹誹著回了府。
正與公冶釋坐等的宋相聽了回報,頓時沉了臉。
公冶釋想了想,迷了眯眼,探問道:“老師,信言病了這一場,您去看過麼?”
宋望之眉心一皺:“我是老師他是學生,只有他來看我,哪有我去看他?”
“那,您遣人去看過麼?”公冶釋的話說的小心翼翼。
宋望之的臉色越發難看:“你當時難道不就在我眼前嗎?他是為了不赴我的宴席才病的!我為甚麼要遣人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