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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王婆子面色古怪,只得從頭為王氏解釋:“這個事情還得從你侄兒蘊哥兒說起。”

話說趙福和孫氏連生了五朵金花才得蘊哥兒一個男丁,那自然是當作寶貝疙瘩一樣疼愛。關於這個兒子的未來,趙福和孫氏夫妻兩個也計劃地極好。首先他們想到的就是讀書,讀書就意味著不用操持賤業,得到所有人的尊重。

而一旦考上任何功名,那更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有這樣的美好前景在,趙福和孫氏早就下定了決心,要供趙蘊讀書。為什麼他們那樣不管不顧地賣女兒?真的只是為了給趙蘊湊老婆本、安家費之類?並不是那樣的。更重要的是,他們知道讀書是一件多麼花錢的事情,所以要提前準備。

都說‘地貧植松柏,家貧讀書子’,實際上真正的窮人是沒辦法讀書的!

以一個孩子為例,若是打定主意走讀書的路子,那麼從蒙學上下來,就算是每年的束俢,那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了。真的窮的一無所有的人家如何能承擔?更何況束俢只是眾多開銷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筆。

大到趕考的盤纏,小到筆墨紙硯等,這些都是要花錢的!而且並不是什麼小數目。

直觀一些說吧,在江南這種農民生活輕鬆一些的地方,一個自耕農家庭也要累計三代才能供一個子弟讀書。三代的財富,以及三代人繼續共同勞作,供養一個脫産子弟讀書,由此就可以看出讀書到底有多花錢了。

以趙家二房的境況,想要供一個讀書人是有些難的,所以趙福和孫氏才會用盡各種方法斂財,就為了給趙蘊多積累一些本錢!

聽了王婆子的解釋,王氏更加糊塗了,不解道:“這是為什麼啊?我記得蘊哥兒今年才十一歲,應該還在讀蒙學吧,這還不到用錢的時候呢。況且就算開始用錢,我二哥二嫂他們哪能真沒錢,之前不是攢了些?”

王氏說的很隱晦,之前攢的錢,指的當然就是趙蕙蕙、趙芬芬、趙芳芳三個女兒許親的時候得來的聘禮。孫氏當時不顧女兒的幸福,在許親這件事上是完全的價高者得。所以三個女兒下來應該是賺的盆滿缽滿才是,哪能如今落到要借高利貸的地步。

“侄媳婦你這裡聽說的已經是老黃歷了,你難道不知道你二哥二嫂最近正在大肆籌錢?”王婆子總算吐露出了重點所在。

趙蘊本是一個小小蒙童而已,當然花不了多少錢,但是耐不住趙福和孫氏想花這筆錢啊!

在他們看來,十一歲的趙蘊應該能夠顯露出一些天分來才是——那些科舉上面能夠有所作為的男子,算起來在這個年紀也該有些顯露了。或許他們不知道天資出眾該是什麼樣子,但是他們總能看出自家十一歲還在蒙學裡面的兒子,他恐怕並不是什麼天才。

他們不肯相信是趙蘊的天賦有限,也不肯相信自家這麼多努力很有可能會付諸流水。所以最終趙福和孫氏想到了新的可能,會不會是趙蘊現在附讀的蒙學夫子的學識太一般所致?

說起來這位正教導趙蘊等一班蒙童的確實只是一個老童生,只是這等普通的蒙館,還能有什麼指望?舉人都是不差錢的,也就是最多也就是秀才會做蒙館的夫子。童生比秀才還要落一等,可是真要說起來,對於一般小鬼頭的啟蒙,其實都是一樣的。

只不過趙福和孫氏不這樣看啊,這時候想到的只是這個夫子太次了,以至於耽誤了學生!

有了這個認知,趙福和孫氏就想把趙蘊送到有名的學館裡面附讀。這裡要說的是,當世學子求學,最高一等的有大儒名家教導,著要去一些有名的書院。或者像大戶人家一樣,出大價錢請一個回來做家學夫子,教導子弟。

次一等的,那也是有數的好書院,只不過這書院就比前面那一等的書院要差了。老師沒有那麼大的名氣,同窗也多了許多花錢入學的,學院裡說不上人人求學——但是總比最次一等的要好,那一等的與其說是為了功名讀書,還不如說是混日子。

自家請一個名師,趙福和孫氏自然沒有那個力量,所以他們首先想到的就是讓兒子去考一個書院。然而問題在於,沒有好蒙師的趙蘊,在他們眼裡已經落後同齡人一大截了,他們怕趙蘊考不上。

怕也沒有用,最後趙福還是送趙蘊去試了試,最後的結果不消說,並沒有過。

這第一等的書院若是沒有沒有考過,基本上也就進不了了。或許有的人沒有考過,也進了,但是趙家絕不是那樣的人家——想也知道了,那絕對是頂頂有權勢的人家子弟才有可能。

所以趙福和孫氏解下來就想到了第二等的書院,至於說第三等的書院,他們是想都沒有想過。那種書院從來沒有聽說過哪個人出人頭地了,那隻不過是混日子的,成為了幾乎所有人的共識。

或許某些富商子弟,一輩子不用擔心將來的人物可以在這種書院混日子,可是決心要把趙蘊培養出來的趙福和孫氏不能讓趙蘊混日子。或者說他們也沒有那個資本混日子,在趙蘊讀書一道上,趙家二房已經下了太多的賭註上去。若是最後連回本都不能夠,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要我來說,我那二侄兒、二侄媳婦都是瘋了,這種事情難道可以一廂情願?蘊哥兒那孩子我也見過,讀書是不知道怎麼樣的,可是聽說也就是那樣而已。就連同一個夫子的同窗裡面也不算是第一,這等人讀書去,就算是拼盡了所有的氣力,最後又能有什麼後果。”

天底下讀書人那麼多,真正能夠出頭的少之又少——秀才根本不算出頭,至少在江南這片地界不算,到了舉人的份上,才算是真正可以了。而哪怕是這些出頭了的,等到他們出頭的時候,年歲也大都不小了。

家中有餘力的當然可以慢慢用功,家中支撐不住的,恐怕走到一半就得自己放棄。

讀書的路子不好走啊!像趙鶯鶯家,如今也能夠供讀書人了,可也沒想過讓趙茂,或者趙蒙將來的兒子念書。準確的說,到時候看天資,若是有讀書考科舉的天賦,那一切好說,若是沒有,那就不用浪費時間、精力、錢財了。

趙鶯鶯家很務實,相比之下二房就過於沉迷於幻想了。

王婆子嘆了一口氣:“我這話也沒有說錯,不然蘊哥兒怎麼會二等書院都沒考上?以至於要二侄兒、二侄媳婦花錢才能上學——若是不花錢,蘊哥兒就該被打落到第三等的書院念書了。”

王氏這才明白二房的錢花到哪裡去了。她是不知道本沒有考上書院的學子要認捐多少錢,但想來不會是一個小數目。

只是這樣想的王氏還是太小看了二房,人家的野心大得很!若是隻求入學,根據書院的好壞,花錢應該在一二百兩之間。這個數字對於普通市井人家來說並不是小數字,王氏如今也不會隨便動用這個數額的錢財。但是在‘賣了’三個女兒之後,趙福和孫氏還是拿得出來的,至少不可能到了要借高利貸的地步。

實際上,真正花錢的部分是,趙福夫妻兩個還想讓趙蘊成為書院裡某個有名大儒的入室弟子——要知道趙蘊可不是那些天資驚人,能夠讓那些名師爭搶著收入帳中的神童,他只不過是一個生性普普通通、有些被嬌慣壞了的少年。這樣的趙蘊想成為大儒的入室弟子,那要付出的錢財自然只有更多!

“我家大哥兒雖然是做這個營生的,但我從來都是勸著街坊鄰裡不要借高利貸的。”王婆子低著頭,看不到臉色,也就看不她他在做什麼呢。

“大哥兒本想做這筆生意的,畢竟二侄兒、二侄媳婦正急等著用錢,借他的也是借,借別人的也是借,沒有什麼好多想的。況且與其交給那些不知道底細的放貸的,大哥兒恐怕還好一些。”

王婆子這也算是實話實說了,放貸的賺起錢來是真的不怕把人逼死的。王大在這條巷子裡多少還是要注意名聲,往往是低息借貸,甚至一些親近的人家無息也是很有可能的,可是那些非本地的人會在乎這些?他們的腦子裡只有賺錢、賺錢、賺錢!

當然,這也是趙福和孫氏向王大借錢的原因之一——心知肚明親朋好友不可能借錢之後,王大就成了最好的選擇。除了沒辦法賴賬,借王大的和借一般的親朋的並沒有什麼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