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雙眼睛太暗淡了,我無法體味出深處的情緒。
這讓我很煩躁。
鄒易安出現的那一天,他用腳點著地面,就讓我很煩躁了。
“我就想讓你離我的生活遠一點,離我的家人遠一點。”我說。
他又抬起了胳膊,又想要碰我,“可是我想了解你。”
我開啟了他的手。
他無法理解我的想法,我也沒法體會他的意圖,這樣的對話不斷地重複著,不斷地把我拽向深淵。
他始終維持著卑微的姿態,一粒一粒的汗水從額角滾落下來。
我注視著他,覺得胃裡難受。
與長久的噩夢無關,我看著這個人的樣子,就覺得惡心極了。
他比城市的下水管道還要惡臭。
“任恪。”
傅懿行的聲音中止了這場詭譎的沉默。
一時間,蟬聲嘹亮。
我想要站起來,但是腿蹲麻了,所以我只能扭過頭去看他。
“寢室裡拖把太髒了,我想去買個新的,一起嗎?”
他臉上沒有絲毫的驚訝,只是這樣問我。
我朝他點了點頭,強撐著站直了身子,“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鄒易安還跪著。
想跪就跪吧。
一路上我都在想,鄒易安說他不是故意的。
他拿到了我的隱私資訊,說不是故意的。
他害死了警察叔叔,也不是故意的。
他吸毒,是別人逼他的。
他好像一點錯都沒有,把所有責任推了個幹淨。
鄒易安還覺得自己是受害者呢。
“這個顏色可以嗎?”傅懿行手指著藍色的拖把。
這一個問句把我從思考中拽了出來,“可以。”
傅懿行不會問。
即便看到一個面容枯槁的男人跪在我面前,他也不會去問。
但是我想聽他問一問,至少讓我有個傾訴的由頭。
我不會告訴他我經歷了什麼,但我想聽他問一句“怎麼了”。
獨自咀嚼苦痛真的會讓人發瘋,我感覺我快瘋了。
“傅傅,你對我,瞭解多少呢?我的家庭,我的親人,我的成長環境。”
“我知道一些,在第一次見你之前,唐城和我說過。你知道他不是那種意思,他只是希望我在和你相處的時候不要,”他猶豫了一下,然後繼續說:“不要刺激到你。”
我微微笑了笑,“看到那樣的場面,不會覺得奇怪嗎?不想問問原因嗎?”
“會覺得奇怪,但你會有你的理由。你如果願意告訴我,我會很高興。”他的眼神很溫柔,語氣裡也有一些探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