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必要知道。
在這世界上,我最想守護兩樣東西,唐城的單純和傅懿行的美好。
我不想讓任何髒東西把這兩樣東西給汙染了。
我低下頭去,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
超市裡沒有多少人聲,偌大一片日用品區裡只有我和傅懿行兩個人,我不說話,世界都沉寂了下來。
這樣的沉默讓我有些害怕,我拉過了小推車,讓車輪不斷滾動著,推車裡的商品隨著我的動作來來回回地晃動,發出窸窣的碰撞聲。
傅懿行扶住了推車的扶手,止住了這場喧嘩。
我抬起頭時,傅懿行說:“恪恪,你是一個很好的人,我瞭解的你就是一個很好的人,各方面的。”
我沒有他認為的那麼好。
天黑的時候我揹著傅懿行給洪警官去了一記電話。
我說:“洪叔,鄒易安出來了。”
他遲疑了一會兒,然後對我說:“不應該啊,他應該在戒毒所裡,戒吸之後會被移送到南市的監獄裡,他身上還揹著刑期呢…你確定你看到鄒易安了?”
我忽然覺得腦子裡某個地方被扯開了,陽光照進了迷霧裡。
但我又怕見到不著片縷的罪惡。
“恩,在靜海寺裡,他來找我爸的骨灰。”
電話那頭靜默了許久。
“我問問監所那邊。”
洪叔說南市的監獄在半個月前從戒毒所接收了“鄒易安”,移交時多方都核驗過他的身份,“鄒易安”此刻正在接受勞動改造。
夏夜的蚊蟲在我身邊環繞著。
我撓著胳膊,一時間覺得無話可說。
“您相信我嗎?”
我一抬頭就能看到學校外的高樓上閃著各色的光。
這個時刻,有人在商場血拼,有人在燈下苦讀,再晚一些,有人在酒吧狂歡,有人在被窩裡安睡。
有人關上燈,就會有人開啟新的照明。
城市永遠不會熄滅。
“我相信你…任恪,這個世界比你想象得要黑暗得多。鄒易安他又做了什麼?”
是啊,這世界很黑暗。
這世界上還有光照不到的角落。
鄒易安做了什麼?
他在什麼都沒做的時候就讓懦弱膽小的任恪做上了噩夢。
他還想要做什麼呢?
一個罪犯不在監獄裡悔過自新跑來被害者的家人面前哭喊命運的殘忍,鄒易安想幹什麼呢?
我笑了一聲,“他可能還沒來及做什麼吧。”
我打電話給洪警官原是想要獲得一些幫助,可是洪警官能做什麼呢?他只是一個交警隊的隊長。
即使他是個刑警或者武警,他也沒法做什麼。
鄒易安能悄無聲息地從戒毒所出來,回到社會上,還敢大張旗鼓地進到功德堂裡,他還有什麼不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