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有幾分鬱悶,“對了,啾啾回來了沒?”
容恪道:“他皮癢了,回來再說。”
一旁沏著茶的明蓁忍俊不禁,不過笑過了,又對冉煙濃愁眉不展地拉開了小褲子,“啾啾長身體呢,一天一個樣兒,開春做的幾條裡褲現在又穿不了了。”說罷,她笑著看了眼身姿頎長的容恪,又道,“要是長到姑爺這麼高,準是一個標緻的美男子。”
臭小子現在還是一顆豆芽菜,瘦不拉幾的,又矮又小,容恪是沒看出來他將來會有自己半分風采,除了那雙藍瞳,能上街招搖撞騙,哄哄幾個沒眼力見的小攤販讓他們誤覺得小家夥是月滿貴族,能哄得幾個包子吃。
冉煙濃輕輕一笑,溫柔地踮起腳,替他將套在脖子後的灶裙解了,隨手搭在椅背上,容恪就著水盆洗了手,到搖床旁看女兒。
女兒才兩歲大,會叫的第一個人是“爹爹”,容恪難免不會偏愛她。
女兒小名喚作綿綿,父親取的名。
冉煙濃一聽就知道,容恪有個女兒心都化了。
她也坐過來,手指將容恪的手指一勾,“等啾啾回來了再上桌?”
容恪回眸,“他又出去廝混了?”
小小年紀,一幫狐朋狗友。除了溜須拍馬,就是揪小姑娘花辮子,一股子風流浪蕩勁兒,從小就沒個正形兒,容恪讓人帶著木棍,將幾個小流氓堵在巷子裡打屁股,但沒用,皮實了幾天之後又整天在李府外吹口哨,勾搭得容鄞小朋友心裡癢癢,趁著父母照看妹妹,一溜煙就竄出門去了。
冉煙濃有點慚愧,“我、我守不住他。”
正這時,牆外道裡傳來了一群小王八羔子的鬨笑聲:“你的爹爹最沒用!最沒用!”
編歌謠唱著罵人的聲音尖銳刺耳,容恪耳朵一癢,忽然想親自打人了。隱忍了十幾年的好脾氣,自從有了這個兔崽子之後,就漸漸有了土崩牆壞的架勢。
然後便是啾啾和幾個小朋友推搡的聲音,“滾!敢罵我爹爹!我饒不了你們!”
啾啾小朋友以一敵五,最後光榮負傷了,還是容恪的一個近衛看不過去了,親自出面,將人撈回來的,啾啾的臉頰被打了一拳,鼻青臉腫的,冉煙濃心疼,要慰問兩句,手卻被容恪摁住了。
啾啾氣極,悶著一肚子火回家,見到容恪那張微微沉下來的臉,他半個認錯的字都沒從嘴巴裡擠出來,反而一股埋怨,“爹,你除了做飯,當個夥夫,能不能有別的出息了?”
“……”臭小子要吃家法。
冉煙濃橫了他一眼,“怎麼這麼說你爹?道歉。”
啾啾氣悶不已,嘟囔道:“本來就是,三胖家的爹爹會射箭,是百夫長,四眼的爹會拿刀,會殺賊呢。我爹爹,只會舞鍋鏟而已。”
“……”
冉煙濃默了一會兒,想說,你爹真不是隻會耍鍋鏟。
“啾啾,你哪兒學的拼爹的架勢。咱們好好地在這裡生活,不爭不搶,有吃有穿,不是很好麼?你看看你身上穿的,哪樣比他們差了?再說,你爹又不是隻有下廚一個本事。”
好歹妻子是維護自己的,容恪懶得與小王八蛋計較,端著溫熱的茶,清淺地品茗,看著他們母子說話。
啾啾不服氣,“可是,可是……我不喜歡這樣子的爹爹,我喜歡大英雄!”
為了免一頓打,在慷慨陳詞吼完這一句之後,啾啾撒開腳丫子就往房裡跑,晚飯也不想吃了。
冉煙濃自我反省,她是不是話說錯了?
明蓁聽了直笑,放下了針線,道:“小孩子,總是這樣的。我去看看他,給他上藥。”
啾啾脾氣沖,真惹毛了,除了明蓁能順毛,誰來也不行。冉煙濃默默地嘆口氣,點了點頭。
飯桌上,她與容恪商量著,“夫君,啾啾也不小了,我想給他找個啟蒙先生。”
容恪沉默地替她夾了一筷子魚肉,並不怎麼答話,不知道是在自我感覺挫敗還是怎麼,冉煙濃輕聲一嘆,“夫君。”
他抬起眼,淡淡道:“啾啾恐怕不愛習文。”
冉煙濃一怔。然,容恪說的一點錯都沒有。容恪從來不在啾啾面前賣弄武功,也從不許下人動武,就是怕啾啾小小年紀心性不定,學了一身武藝與人持強鬥狠。但沒想到,即便這樣,啾啾也更痴迷學武。
從他一兩歲,剛會搖搖擺擺走路時,就開始了自我琢磨著耍拳,大概是冉家和容家的後人,骨子流著這麼個血,改不動的。
冉煙濃也不想真強迫啾啾,做他不喜歡做的事,但是,“夫君,就算啾啾要學武,但他的性子……我看聖賢書不能落下。”
這一點容恪不否認。
冉煙濃就是想到這個才愁眉不展,“可是,月滿哪裡來的教書先生?要是……只能回大魏找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