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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聘金如山,嫁女似賣

來的不是劉老爺,而是劉夫人,年過四旬,一張面容繃得緊緊的,不見多少笑容。

分賓主坐落,略作寒暄後,陳王氏直奔主題,要劉夫人在聘金上讓些步——劉老爺懼內,只要劉夫人點頭,事情便能定。

劉夫人吃吃一笑:“陳家姐姐,廢話不用多說。我家媚兒要相貌有相貌,要女紅有女紅,賢良淑德,聘金一分不能少,親事也要辦得風風光光,體體面面的。”

陳王氏苦著臉道:“可原本不是說好兩百貫的嗎?”

“此一時彼一時,三郎如今可大出風頭呀,進不得學,居然還想去學武,不三不四的……叫我們如何放心把女兒嫁過來?”

劉夫人曬然道。

陳王氏心裡腹誹:不放心嫁女?擺明瞭是想吊高來賣,拼命要聘金。在城內,劉氏夫婦的市儈勢利早出了名。養個女兒,如同種了棵搖錢樹,不賺夠數,絕不願放手。

一番苦苦懇求,可劉夫人半點讓步的意思都沒有,求得煩了,冷淡地道:“陳家姐姐,有些事情說破了傷和氣,面子上不好看,莫怪我坦白。三郎讀書無望,斷了仕途。本來我家媚兒斷然不會許配給他的,只是念著兩家過去的情分,這才勉強答應。可你看看這些日子,三郎都做了甚事?亂七八糟,我前日碰見他,身子骨單薄得禁不住風了,簡直像個病癆子,可不要我女兒剛進門,便要做寡婦,無端惹人笑話。”

這話說得刻薄至極。

陳王氏聽得眼皮一直在跳,分辯道:“原兒乃讀書人,身體向來如此。”

——夏禹王朝重文輕武,故而多養出四肢不勤,弱不禁風的書生。

劉夫人嗤之以鼻:“好了,該說的都說完了。一句話,想娶我女兒,非五百貫不可。你也可以問問吳婆子,看中媚兒的人家有多少。”

後一句倒是實話,不過能拿出如此豐厚聘金的幾乎沒有。一般婚娶,聘金都在百貫以內;貧寒人家,更不用說。唯一例外的是城西的王財主,肯出兩百貫。只不過身為鰥夫的王財主今年剛辦了五十一大壽,有些嫌老。

經過一番比較,劉夫人還是覺得女兒嫁給年輕的陳三郎更體面些。

雖然陳三郎進不得學,註定當不了官,可勝在年輕,模樣也還算不錯。加上有些家底,不用過苦日子。

再說陳三郎性格迂腐,不懂計算經營,女兒嫁過來後,主持家室,說一不二,便是主母般的身份地位。

本來上次吳婆子上門提親,只要陳家答應兩百貫的聘金,婚姻便可成。但陳王氏見聘金數目太大,一時間沒有答允。想著過些時日,劉家方面會酌情減少些要求。

孰料在此期間,陳三郎便出了事,行為無端古怪。當心急地再去提親,行情已然翻倍大漲。

從兩百貫翻到五百貫,劉夫人自有道理。陳三郎所作所為,飽受風評,名聲大損。反正之前沒有立下字據,這時候不漲價,更待何時?

至於陳三郎的健康問題,面黃肌瘦的,確實孱弱。不過其原本的身子也好不到哪裡去,“文弱書生”一詞,可不是胡亂叫的。況且有了五百貫的聘金,莫說嫁給弱不禁風的書生,就算嫁給行將就木的老頭子,都有幾分同意。

吳婆子適時開口:“陳夫人,劉家閨女品貌端莊,乃理想人選。有相師給她看過八字,十足旺夫相。也許娶到她後,三郎定心立性,說不定還能進學考到秀才呢。”

陳王氏被說得大為意動,無奈五百貫的聘金就像壓在脊背的一座大山,沉甸甸的,讓人近乎絕望。

要知道婚嫁之中,聘金開支只是一部分,後面一系列禮儀,酒宴等等,同樣耗費不小。

或者,跟原兒談談,再做決定。

“娘親,這樣的親事,不要也罷,咱們娶不起。”

淡然的話語從門外傳來,陳三郎正站在那兒。看他一身灰,應該是在武館那邊回來的。

聞言,劉夫人登時跳起:“一點誠意都沒有,找我來談什麼?”

嚷嚷著,拂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