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聽得咂舌,這麼多肉,陳三郎一個斯文讀書人如何吃得了?豈不是擺在桌上弄個好看,一心討其歡喜,忒浪費了些。
“還有,將那壇十二年份的竹葉青送上去。”
店小二可真是怔住了:“掌櫃的,這壇酒不是要留給蔡老爺的嗎?貿然給了別人,蔡老爺那邊恐怕不好招待。”
掌櫃嘴一撇:“與照拂解元公的貴人相比,蔡老爺算哪根蔥……廢話少說,趕緊弄好送上去,不要讓人等久了。服侍不當,唯你是問。”
“得嘞。”
店小二雖然滿腹疑團,但也知分寸,反正老闆要怎麼做就怎麼做唄。
約莫一刻鐘時間,房間的桌子上便擺滿了菜餚,熱氣騰騰,香味撲鼻。一壇好酒,用熱水燙著,隱隱有濃鬱的酒香散發出,讓人聞見,已生醉意。
店小二殷勤地道:“解元公,我家掌櫃說了,要是還不夠,只消吩咐一聲,馬上再送來。”
心裡腹誹道,一個人吃七、八個菜,有酒有湯,不夠才怪。
陳三郎笑道:“多謝掌櫃了……嗯,這一桌酒菜要多少銀子?”
“哎呀,解元公,你開懷吃便是。別提銀子,都給過了。小人告退,在門外候著,你有事叫一聲即可。”
說著,很伶俐地退出去,扣上門。
燈下,陳三郎確實已饑腸轆轆,當即舉筷開吃,又倒了酒到杯子裡,啜一口,口感綿醇,和以前所喝的酒頗有不同,簡直判若雲泥。
好酒!
忍不住一口幹掉,再吃塊熟牛肉壓住,身上慢慢便出了汗來。
這一頓好吃,風卷殘雲,只吃了小半個時辰,才叫店小二進來收拾殘局。見到飯桌上一片狼藉,飯菜所剩無多,一壇竹葉青更直接見底,店小二不禁一吐舌頭:書生見得多了,這般能吃喝的卻是頭一回。
陳三郎又叫他送來一大通熱水進來沐浴。
店小二二話不說,依足吩咐。
陳三郎也不讓他白忙活,給了一串賞錢,足有兩百多文。拿了錢,店小二心花怒放,吃住免不免費,那是老闆的事兒,與他無關,可賞錢就不同,完全是能落入口袋的私人福利,實打實的好處。
“多謝解元公!”
打發店小二出去後,陳三郎脫下衣衫,整個人浸在木桶水中,閉目沉思。對於長安,他初來報道,等於人生路不熟,哪裡掉下來的貴人?要說有,只能是那一個了。
看來對方一早就預計自己會入住雲來客棧,因此早有安排;還有,自從進入長安,身後便有人跟著,多半也是他的人。
如此仔細地招徠,送予人情,絕非因為陳三郎是鄉試解元,更多的還在於山神廟中他施展出來的一手術法吧。
“嘿……”
突地哂笑一聲,動手搓洗起身子來。
窗外,雪片簌簌,從九天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