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前吊著一盞月黃色的燈籠,搖搖晃晃間將摘星端坐的身形映照在馬車背後的回紋窗格上。
“影子是會說謊的。”段南唐出言到。
夏清時一怔,看著那馬車上明明暗暗一動不動的人影。
只是按尋常的邏輯,因親眼見到摘星拿著馬鞭坐上了馬車,便理所當然的覺得此刻馬車上坐著的仍舊是摘星,若是中途換了人呢?夏清時隨即恍然,僅僅靠凝珠透過窗戶看到煙綺羅坐在窗前來判定煙綺羅的死亡時辰,確實太不謹慎。
“如此說來,稚兒也有嫌疑。”夏清時想到那碟蜜絲玫瑰餅,雖然心中堅信稚兒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不過那隻因誤吃了玫瑰餅而被毒死的貍花貓,確實有些蹊蹺。
段南唐的目光又飄遠了,看似無意的隨口問夏清時:“你與那稚兒很熟?”
一句極簡單的話,用最普通的語氣詢問出來,不知為何,卻驚得夏清時背心剎那間冒出一陣冷汗。
“並不太熟。”
段南唐眸光眯了眯,斜眼睨了一眼夏清時,像是叮囑,又像是告誡:“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是最沒有用的東西,它除了是束縛住你的羈絆外,帶來的便只剩下背叛。你若是想要複仇,首先要學會的是,做一個無心的人。”
夏清時明白,越是艱難的希望,越要放棄自我。
“老譚頭今日中午便因生病告了假回家。”
“喔?”夏清時正打算明日一早先去探探這個老譚頭,沒想到他竟先躲了起來。
段南唐冷眼看她:“他住在淨衣衚衕西巷,夏清時,你的時間可不多了。”
夏清時頷首,微一沉吟,忍不住問:“殿下今日讓我來這石寶舫是何用意?”
段南唐不再看她,喚了一聲摘星,待馬車停後撩簾坐了進去。
揚塵而去之時,遠遠有聲音傳來:“你來晚了,有些機會,我只會給一次。”
“作為懲罰,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回去吧。”
還真是個不會憐香惜玉的人!
……
回到折梅院,夏清時抖落一身寒涼掩住房門脫去了鶴氅,從內衫衣袖中摸出一方錦帕來。
那錦帕打了個結,疊成一團包袱的模樣,摸起來帕子裡面卻是空空如也。
夏清時咬住了唇,將帕子掀開,質地上乘的絲綢中央,除了一個錦線刺就的“沈”字外,果真是空無一物。
這錦帕正是玉練槌從花船二樓掉下去的那方,夏清時一落下地,就將這帕子攏在了腳下的裙擺之中,趁著退下躬身行禮之際,將它給撿了起來,一直藏於袖中。
卻沒想到,竟是個空的。
夏清時惱得將那帕子一把扔到了桌案上:“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沈臨洛是個不折不扣的偽君子,貼身的小廝也沒好到哪裡去!”
不知道他究竟從夏府裡取走了什麼……
夏清時噗嗤一聲,吹滅了燈燭。
看來,明日除了去探老譚頭外,還得抽時間再去會會這個玉練槌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