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易沒想到自己會這樣緊張，嘴巴幹得厲害，眼睫也不安地顫著。

男人收回了手，俯下身來，兩手撐在她身體兩側，嘴邊好像帶著若有若無的笑。被他的氣息包圍，林安易微微張開了嘴唇，往後縮了縮，但顧謹承手疾眼快，捏住了她的下巴。

“我怎麼想不重要，關鍵是，你對我是什麼感覺？”

林安易的手不自覺地握成拳頭，她甚至想屏住呼吸，害怕被他抓到自己亂成一團的氣息。

他說他怎麼想不重要。

果然是在耍她嗎？他的目的達到了？他會怎麼看待這個自作多情的自己？

柳眉微皺，林安易好像回到了那次偷看他照片被發現的時候，那一次他也是這種表情，勢在必得的表情。他一定在心裡嘲笑自己吧，他一定覺得自己很不自量力吧，給點陽光就燦爛，給點甜頭就自以為是。她在他眼裡，一直都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啊，她怎麼忘記了呢。他們之間，一直就應該是身體上的關系啊，她本來就是給他發洩情緒的啊，她拿錢辦事，配合得不好就算了，為什麼還要問這些多餘的問題？他愛怎麼做是他的事情，他心情好了拿她耍著玩兒，心情不好了拿她來發洩，她為什麼要多此一舉。

一點都不敬業。

他就是吃準了自己會這樣自以為吧，她輸的一塌糊塗。

“對不起，我不該有這樣的想法。”

林安易放鬆了身體，因為他把住了自己的下巴而低不了頭，但在回神了之後一如既往地在他面前垂下眼睛。一直緊繃著的神經被猛地崩斷，一直在心裡盤旋的問題突然墜至心底，扯得比意料之中要疼，砸得比想象之中的要重。

顧謹承愣住，幽深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失落，松開她的下巴，直起身來。

“走吧。”男人的聲音低沉，讓人聽不出情緒。

林安易舔了舔幹澀的嘴唇，跟著他站起身來，男人雙手插進褲袋，在沒人看得到的地方握成拳頭。

……

晚宴在酒店的宴會廳裡舉行，高跟鞋踩在走廊的地毯上沒有聲響，電梯裡面空無一人，周圍都是鏡子，兩人並肩站著，抬起頭來就能在鏡子裡看到對方，卻都別開了視線。

會場的門開啟的時候，顧謹承攜起林安易的手，搭在他的手肘之後才走了進去。林安易心裡的緊張感和新鮮感，還有太多本應有的其他情緒，好像都在房間裡面釋放完了，她只是像個木偶一樣，掛著沒有溫度的笑，木訥地看著顧謹承遊刃有餘地周旋在人群之間，聽著他們談著她完全聽不懂的話題。林安易只化了很淡的妝，對比起她看到的其他人的女伴來說，稍微有些黯然失色，但她向來習慣自己不是人群中的焦點。有一個女人穿著紅裙從她面前走過的時候，林安易想起了廖凡，上次見到她，她也是一襲紅裙，林安易覺得廖凡太適合紅色了，她自信，也有自信的資本。要身材有身材，要臉蛋有臉蛋，要能力有能力，要背景有背景。

與她自己相差甚遠，卻像極了顧謹承。

他們是用一個世界的人，她不是。

林安易笑久了，嘴角有些僵，她不知道顧謹承是怎麼知道的，因為她不感覺他的注意力有放在自己身上過。

“去那邊等我。”他的聲音不大，但在略微嘈雜的環境下她還是聽見了，而且很清晰。

祈使句，沒有回答的必要，林安易把手抽出來，順著他示意自己的方向走去，找了個安靜地角落站著。她本就不顯眼，往這種地方一站更是被隔離在了熱鬧之外。顧謹承的目光跟隨著那抹淡灰色的身影，直至她快要轉身的時候才收了回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林安易站久了腿有點酸，看了下顧謹承不在附近，於是沿著會場邊緣走了會兒解悶。走了沒多久不料燈光忽然一暗，音樂聲起。燈光給到會場正中央，人們成雙成對地跳起舞來。

林安易忽然想，顧謹承發現自己不在原地是不是會生氣，於是原路折返。參加晚宴的人很多，沒帶伴兒來的也不佔少數，人群以舞池為圓心集中到會場中心。林安易沒動，趁著燈光昏暗，偷偷把背靠到牆上休息。

顧謹承去跳舞了麼。

雖然想象不出他跳舞的樣子，不過，以他的條件，就算跳也和她沒什麼關系。

林安易低下頭打了個哈欠，然後拼命眨眼睛把眼淚眨掉，畢竟臉上有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