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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婚事

三十九 婚事

許箐雖管著家中瑣事,但畢竟如今年紀尚小,給下人們訓話這等事,一向是由許笠來做的。這一晚,許笠將家中奴僕召集到一起,先說了搬家分院之事,又打發了幾個平日裡偷懶耍滑,跟著秋月和蒼翠一起傳閑話的廝兒丫鬟,才教眾人散去。

回到芷蘭汀後,守衷和守初來伺候洗漱。許箐用溫熱的手帕敷了臉,長出一口氣,道:“去燒些熱水吧,我想泡個澡。”

“已燒好了。”守初說,“婆婆說了郎君回來或許要泡澡,讓我提前備下,郎君現在去洗正合適。”

許箐淺笑了一下,不再多言,往次間去了。待浸入熱水之中,許箐才找回自己的感官。

“郎君莫要想了,蒼翠和秋月是自己做錯了事,與郎君無關。”守初在旁勸道。

許箐嘆了口氣,緩緩說道:“她們都大了,再去旁的人家,恐怕也……罷了,確實是她們自己做錯了事。”

“郎君待她們已足夠好了。”守初說,“郎君總是替我們這些下人著想,可是……我說句放肆的話,郎君這樣的善心,有時反而成了他們放肆的倚仗。在這家中,郎君是主,我們都是僕,主人對下人好是恩賜,而不是必須。”

“是啊……”許箐何嘗不明白,但他終究不是自小長在這個世界的,穿來這幾年,他可以適應這裡的一切,卻唯獨對人與人之間的階層壓制無法釋懷,但他也明白,這不是他能改變的。守初口中的“仁善”實際上是許箐與這世界不能完美融合的“缺口”。有意無意地,許箐將這缺口保留了下來。

“又像那時一樣。”許箐說,“那時我顧及你的感受,想多等些時日再讓你到我身邊來,反害得你被滾水燙了手。這次是顧及蒼翠她們的臉面,只讓姐姐偶爾去提點她們,反而讓她們誤以為我被矇蔽了過去,從而變本加厲。若是我一開始便直接點出來,或許她們就知道收斂了。”

守初往許箐身上澆著溫水,輕聲道:“如今既已如此,多思無益,郎君還是別想了。”

許箐緩緩閉上眼:“頭有些疼,替我揉一揉吧。”

“好。”守初放下水瓢,雙手輕柔地按上了許箐的額頭。

“說說近來京中有什麼訊息。”許箐道。

守初依言,低聲道:“近日確有傳言,說天家欲立太子。”見許箐沒有明確表示,守初便繼續說,“前些時日天家讓禮部和太常寺籌備祭祖儀典,規制比以往皇子冠禮更高,但又並非單純的祭天祭祖儀制。現在朝中大抵分為三派,大皇子豫王和二皇子徐王各有支持者,還有一小部分在觀望三皇子慶王。自然也有中立的,但如今朝中形勢下,中立者反而不常表態。”

許箐懶懶地說:“此事不必再關注了,傳言不實。”

守初疑惑:“這是為何?那些傳言都是和政門內傳出來的,總該有幾分真的。”

許箐:“連你都能知道朝中在觀望三位親王,難道天家會閉目塞聽至絲毫不知嗎?無論出於什麼原因,這三位親王背後的三股勢力將皇家權力鬥爭毫不掩飾地展示在世人面前,都是不合適的。咱們自己這個小家尚且會將那些不太體面的事情關在大門之內,更何況是那大事小情都會記入起居注,日後留存史冊的皇城大內。這三位親王如今並無明顯政績,未有民心所向。對坊間百姓來說,他們的鬥爭就與兒子爭家財無異。皇帝的兒子爭家財,把朝廷弄得烏煙瘴氣,若日後再有影響民生之舉,你覺得今上會高興?上位者可以容忍一時黨爭,卻不可能棄民生於不顧。”

“可是……可是親王都有各自的勢力,天家難道就不會……”守初停頓片刻,低聲道,“我懂了,天家不可能受人脅迫。若是哪一位皇子聲勢太過,天家——”

“心裡清楚就好。”許箐打斷了守初的話,“大哥現在已入朝為官,我們說話做事都要更小心一些,不要給大哥添麻煩。”

“是。”守初認真回道。

“以後挪去西院,我就不用丫鬟伺候了,你找幾個手腳利落的廝兒到院子裡負責掃灑清理。筠姐兒跟著大哥和嫂嫂一起住在東院,西院留給我們兄弟三人,也就不必那麼避諱。你和守衷將我的主房守住,莫要讓旁人隨意進出便好。”

“郎君放心。”守初探了探水溫,說道,“水有些涼了,郎君可還要再加些熱水?”

在一陣長久的沉默之後,許箐才再次睜開眼,說:“去取寢衣來。”

守初安靜地將寢衣放在旁邊後便退出了房間。許箐穿好衣服後對候在門口的守初說道:“今晚這裡沒有發生過任何對話,夜了,你去歇著吧。”

守初抬眼看向面容平靜的許箐,終究沒有問出口。剛才許箐眼角的那一滴,究竟是飛濺出來的熱水,還是滿含複雜情緒的眼淚?

敲過二更,四周寂靜無聲時,許箐披衣起身,獨自走到廊下看月亮。

“又做夢了嗎?”

許箐聽到聲音,並未回頭,只輕聲回答:“沒有。”

“那就是尚未入睡。”許箬輕巧地從院牆上躍下,走到許箐身邊落座。

許箐靠著廊柱,輕笑一聲:“在自己家裡還翻牆,小心大哥知道後罵你。”

“現在大哥追不上我了。”許箬拍了拍許箐的肩膀,“哭了?”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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