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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上元節

夏景宣垂首片刻,旋即自嘲般笑了起來,說:“又是如此。時至今日,我所求之事無一如願。昔年我求阿姨健康,可阿姨早早病逝;後來我想手足和睦,卻眼見兄弟鬩牆,互相算計傾軋;彼時我視那小郎為知己,可他視我如洪水猛獸,不願與我多言;現在我傾慕子丁先生文采,又無處尋他;還有言郎你——”

許箐聽得夏景宣這般袒露心聲,便知有些話確實該說清楚。他抬起手,輕輕捂住了夏景宣的嘴。

“聽我說。”許箐靠近夏景宣,低聲道,“雍王的求不得,是皇子身份使然;言清的不得已,是東宮幕僚責任所致。你撐得辛苦,我看著也心疼。太子幕僚與太子兄長不可逾矩,但天下之大,總有一隅留給夏景宣和言清。”

夏景宣手腳冰涼,腰間耳郭陣陣酥麻,幾乎站立不住,下意識地閉上了眼。

“小朋友,這種時候閉眼,可是在勾引人啊。”許箐若有似無的笑聲傳入夏景宣耳中。夏景宣只覺得覆在自己嘴上的手又往下壓了壓,嘴唇與那溫熱的掌心一觸即開。

許箐原本是想親一親他額頭的,但又怕這實打實的古人被嚇到,才轉而向下,親了自己的手背。不用猜也知道,小朋友最近心理壓力很大,青春期的孩子情緒本就不穩定,又碰上那麼多糟心的事,還總要做出端莊持重的模樣,一定很累了。許箐沒有什麼好的方法安慰夏景宣,就只能主動些,再給他喂顆糖。

感覺到那隻手離開自己的臉頰,夏景宣才睜開眼,直直地看著許箐。

“言郎,方才……”

許箐輕輕搖頭,說:“我送你回府。”

“好。”夏景宣不再多言。倆人尋了小路,躲開人群,一路無話。直送到王府側門,許箐停下腳步,道:“若當真難過,便稱病吧。”

“我正有此意。”夏景宣說。

許箐:“複朝之後定然是血雨腥風,你既病著,就好好休養。”

“你……”夏景宣咬了咬牙,抬起手掀開許箐帷帽的垂紗,直視著他的眼睛,鄭重道,“我等著與你一起,去那隅天地逍遙自在。在那之前你要保重,莫讓風雨傷了身。”

永業三十三年二月,太子以手書千壽為禮,賀聖人殿下千壽節,帝大悅。甲申,改豫王景迢為昊王;徐王景堂為昇王;慶王景悌為顯王,並太尉;壽王景韜為昱王;雍王景宣為晟王,並太尉,開府儀同三司,判宗正寺;進封和義郡王景樾為易王;端國公景祥為淮陽郡王;九皇子景兕為吳國公,並景州團練使。

辛卯,詔自今除軍國大事仍舊親決,餘皆委皇太子同宰相、樞密使等參議行之。太子上表陳讓,不允。以沈鼎兼太子少師,路謙兼少傅,鄭英兼少保。[1]

三月,貴妃邵氏薨。是月,追封太子生母溫氏為貴妃,贈諡懷。

諸親王皆改了封號,太子又獲準參政,足見其地位逐漸穩固。這對東宮來說自然是喜事,但因天家身體抱恙,年前又有設計中毒之事,所以太子著意低調著,並未露出分毫喜氣。

尚未出正月時夏景宣便往禁中報了病,病情遷延至四月底,仍未有好轉的跡象。

這一日,許箐自東宮出來後往晟王府去探病,苗新將許箐讓進夏景宣寢間,並屏退了在裡間伺候的內侍。

許箐端了溫水給夏景宣,道:“我還以為你是裝的。”

“起先確實是裝的。”夏景宣靠在床上,接了水杯輕抿一口,道,“前些時日倒春寒,我受了涼,現下是真的病了。”

許箐:“那就好好休養,左右此時無事。”

“當真無事?”

“於你,確實無事。”許箐道。

夏景宣輕嘆一聲,說:“你似乎瘦了些。”

“只是換了輕薄春裝而已。”許箐將他手中水杯挪開,安撫道,“病中不宜多思,你放寬心,安心養病就是。”

苗新的聲音從外傳來:“主子、言郎君,端淑公主來了,車駕直接進了二門。”

“此時出去怕是要撞上了。”夏景宣皺了下眉,挪開枕頭,掀起條褥,拉動床板上一個圓環,而後指向床旁的衣櫃對許箐道,“委屈你先躲進去了。”

許箐循著夏景宣手指的方向看去,床尾衣櫃已彈開,後面赫然是一道門。在進入暗室之後,許箐才後知後覺,夏景宣竟然在王府裡弄了暗室,他究竟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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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兩段參考《宋史·本紀第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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