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 皮子文藪
“言公子,即墨院首,”張培進殿回話道,“四大王已帶人闖入宮門。”
“夜闖宮門,等同謀逆,是死罪。”許箐淡淡說道。
張培:“是。皇城司與四大王所帶兵士在宮道上相遇,雙方皆有傷亡。”
“天家和太子殿下呢?”許箐問。
“在福寧殿中,由殿前司都點檢親自守衛。”張培回話。
許箐想了想,對即墨允說:“你去福寧殿,無論如何要保證天家安全。”
“好。”即墨允應聲,眨眼之間就消失不見。
待即墨允離開後,許箐又問:“西郊別院如何?”
“尚無訊息。”
“沒有訊息就是最好的訊息。”許箐輕嘆一聲,將已涼了的茶倒入旁邊煮水的炭盆之中。
外面喊殺聲已響起,許箐吩咐說:“去將東宮落鎖,讓其餘內侍都撤到安全的地方去吧。”
張培:“言公子這是何意?”
“太子殿下去福寧殿前同你說過什麼?”
“殿下命小人全聽公子安排。”張培說完後停頓片刻,才道,“小人這就去安排。”
“還有,”許箐又補充道,“去將東宮其他地方的蠟燭全都滅掉。”
張培即便再傻,也知道此舉何意,他失聲道:“言公子!”
“照我說的做。”許箐的聲音中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嚴,張培抬起頭,見眼前人面色平和,毫無退卻之意,便只好垂下頭去,低聲回答:“小人照做便是。請言公子保重。”
不過須臾,原本燈火通明的東宮便只剩下了重熙殿內還有燭火,許箐起身走向西側次間,自書架上取出一本《皮子文藪》,輕輕撫摸起來,猶豫再三,還是放入了懷中。
東宮宮門很快就被攻破,許箐深呼吸片刻,自重熙殿後方小門離開,往東宮花園處去。許箐剛過月門,便被人伸手攔住,他下意識拔出匕首出擊,與那人對了兩招,就聽來人低聲道:“言公子,太子殿下命下官前來尋你。”
許箐收了勢,卻依舊戒備道:“你是誰?”
那人點燃火摺子,舉到二人之間,說道:“下官王禹。”
許箐識得王禹,那是深受太子信任的武官,現在是殿前司正將,專職東宮防衛。許箐未曾過多猶豫,便道:“請正將帶路。”
“言公子得罪了。”王禹略一躬身,攬過許箐的腰,用輕功帶著他往福寧殿去。
王禹將許箐帶至福寧殿側殿外,低聲道:“下官未受詔令不得入內,言公子獨自進去便好。”
許箐向他道謝後便走了進去。候在殿外廊下的內侍見到許箐後立刻上前:“言公子總算來了,天家和太子殿下都在擔心你的安危。”
“有勞先生帶路。”許箐道。
“言公子客氣。”內侍將許箐引入殿內後便退至外間。
天家招了招手,道:“過來坐罷。”
“是。”許箐頷首,緩步走到天家身邊,在內侍早就擺好的方杌上坐了。因為要將戲演得更真,孫振和陳福此時都在西郊別院,福寧殿內伺候的人都是些半生的面孔。
許箐落座後沒多久,外面便傳來響動,在一陣喊殺聲過後,即墨允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回主上,四大王已被拿住。”
天家略一抬手,福寧殿大門盡數開啟,即墨允親自押著夏景韜進入殿內。在見到天家的那一刻,夏景韜便知自己敗了,他跪伏在地,倔強地不讓眸中的淚落下。
“韜兒,”天家道,“事已至此,你還有何要說?”
夏景韜仰天長嘆:“成王敗寇,我只是沒想到爹爹會願同太子一起設計陷害於我。”
“太子是朕親自挑選的。”天家淡淡說道。
夏景韜冷哼一聲,雖知敗局已定,卻還在垂死掙紮:“這福寧殿中的內侍也是天家親自挑選的!”
“是。”天家臉上的溫和已盡數退去,“如果你說的是這些人,那麼確實,他們也是朕親自挑選的。”
夏景韜抬眸看去,太子身後有數名被捆縛住的內侍。那些都是貼身伺候天家的內侍,也是夏景韜和夏景悌二人安插在宮中的眼線。
天家繼續道:“朕是老了,卻不曾老眼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