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情病找到他的時候,他蜷縮在城郊一座廢棄教堂的長椅上,後頸的植入體因過載而滲血,整個人疼得發抖。
喻情病站在他面前,陰影籠罩下來。
”疼?”他問,聲音很輕。
喻思南抬起頭,眼睛裡全是生理性的淚水,卻咬著牙不肯出聲。
喻情病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蹲下身,從口袋裡拿出一支注射器。
”這是最後一次。”他說,針頭刺入喻思南的後頸,”以後不會再疼了。”
喻思南昏過去之前,看到喻情病的手腕上有一道新鮮的割傷,血珠順著手掌滴落。
——那是喻情病自己的血。
他後來才知道,那天晚上,喻情病給他注射的不是抑制劑,而是從自己體內提取的血清。
喻情病的血,能中和喻思南的疼痛。
代價是,喻情病會承受雙倍的痛覺。
喻思南在喻情病的私人終端裡發現了一段被刪除的錄音。
日期是五年前,他第一次感染晶體病毒的那天。
錄音裡,喻情病的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
”……不行,病毒活性太高,他的神經承受不住……”
背景音是醫療儀器的警報聲,和喻思南自己痛苦的喘息。
”再試一次。”喻情病說,聲音裡帶著某種近乎偏執的冷靜,”把我的神經傳導閾值調到最大。”
有人回答:”你會疼死的。”
喻情病說:”不會。”
然後是一陣雜音,接著是喻情病壓抑到極點的悶哼——像是有人把刀插進他的脊椎,再緩慢地轉動。
錄音的最後,喻情病的聲音已經虛弱得幾乎聽不見:
”……思南還疼嗎?”
”不疼了。”
”那就好。”
錄音結束。
喻思南坐在黑暗的實驗室裡,手指死死攥著終端,直到金屬外殼變形。
後來,喻情病胸口的紋身開始發光。
那是晶體病毒全面爆發的徵兆。
喻思南站在實驗室門口,看著喻情病平靜地給自己注射抑制劑,資料板上的疼痛指數一路飆升到1010,而他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你不疼嗎?”喻思南問。
喻情病抬頭看他一眼,忽然笑了。
”疼。”他說,”但這是我的資料,不是你的。”
喻思南走過去,一把扯開喻情病的衣領,手指按在他胸口的紋身上。
”那從現在開始,”他說,”我幫你記。”
喻情病怔了怔,隨即低笑出聲。
”好。”
那天晚上,喻思南的終端裡多了一個新資料夾——
[qingbing_疼痛閾值]
喻情病的實驗室裡有一面牆,貼滿了喻思南的腦電波圖譜。
每一張圖譜都標註著精確的日期和時間,記錄著喻思南每次實驗時的神經反應。最密集的區域集中在三年前,那時喻思南體內的晶體病毒第一次爆發性增殖,每天需要接受至少三次抑制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