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懷躍看到淩舒頭頂的水晶吊燈搖搖欲墜的當下,身體已經先於聲帶做出了反應。以至於可笑地替淩舒擋住了墜落的吊燈後,才姍姍來遲地口頭提醒。
吊燈先是砸到了薛懷躍的後背,然後落地飛濺四散的碎片又刺破了他的肩膀。
淩舒整個地被他的血肉之軀阻隔在了危險之外,毫發未傷。
這個並非出於擁抱本意的擁抱維持得異常得久。
“疼嗎?疼不疼?你感覺傷口深不深?”
下巴前面就是一片血肉模糊,不同於薛懷躍外表的冰冷,他的擁抱和血液都是熱乎的。淩舒不明白他為什麼會以身護住自己,被傷口沖擊到,眼眶蓄滿了淚然後淌到了薛懷躍的傷口上。她本來,也就是他心上的一道不能癒合的疤。
“我沒事,你有沒有被玻璃渣劃到?”薛懷躍維持著姿勢沒鬆手,淩舒怕牽扯到了他的傷處不敢用力,只是包著眼淚胡亂地搖頭。
她毫發無傷到愧疚。
想捂住薛懷躍肩膀上的那一道破損的皮肉止血,又怕裡面摻雜了玻璃渣,沒敢貿然伸手,打了120,連同聽到動靜趕到的餐廳負責人一起陪著薛懷躍就醫。
“真的只是皮外傷。”薛懷躍小聲安慰。
餐廳經理連聲道歉,淩舒青白著臉做了個手勢讓他噤聲,這場意外餐廳方難辭其咎,在醫生的診斷結果出來之前沒有必要接受。
玻璃渣距離薛懷躍的頸動脈就差一點點。
一念至此,淩舒抖著嘴唇,沒有說話,後怕的眼淚連串地滾,純粹心理上的驚懼引發的生理反應。
救護車上的醫護人員簡單地為薛懷躍清創,到了醫院以後再做詳細的檢檢視有沒有傷到神經。
淩舒失魂落魄地站在檢查室門口。
找不到薛懷躍會為她扛飛來橫禍的理由。
薛懷躍接下來的行程也因這次受傷而改變,他通知了合作夥伴和三兩好友,許玲瓏帶著孟引章等人火急火燎地過來過問薛懷躍的情況和追責。
完整的監控顯示,根據薛懷躍原本的站位,是不會受傷的——如果他沒有飛撲護住淩舒的話。
“人沒大問題就好,皮外傷嘛。淩舒小姐嚇也嚇到了吧?”孟引章照舊說著得體的場面話。
許玲瓏繃不住後怕心疼得眼淚直掉,嘴上沒說什麼,淩舒直覺她偶爾望過來的一瞥盡是責怪,無處容身的窘迫感連同擔憂一同侵襲。所以她讓位給了薛懷躍的親友團,自己站得遠了些,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薛懷躍在病房內,聲音照舊中氣十足,淡淡地問許玲瓏“哭什麼”,然後許玲瓏“昂”一聲趴過去哭,孟引章又在一邊老媽子一般提醒許玲瓏小心別壓到了輸液管。
視野中出現了一張端莊雍容的中年女人的臉,風塵僕僕,手上提了慰問的營養品。
淩舒心底一個柔軟的角落被撬動,想要尋求最原始的安慰,一張口滿是哭腔:
“媽——”
“淩舒,你到底能幹什麼?怎麼到哪兒都是惹禍?”
淩舒愣了。
沒有關心,沒有上上下下看一圈問她有沒有傷到嚇到。
蘇妤僅是怕開罪了薛懷躍而已。
也許蘇妤認定的小孩只有親手養大的淩蘇蘇。
“我沒有事。這根本和淩舒沒有關系。不要怪她,阿姨。”
病房內的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