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複雜的色彩也比不過透明,最深的畏懼來自於莫測不定。
“小哥,暫時忘掉錄影帶的事情,在廣西遇到的那股莫名其妙的勢力也別放在心上,”我暗自做了個決定,對悶油瓶道:“更不要總去算這段時間內我死裡逃生的次數。明天等那個車總一來,立刻進山。”
小滿哥躺在瓷磚上被冷醒了,站起來又爬上床,我忙去拽它後腿,可百般阻攔都沒用,任性得很。悶油瓶聽出我的潛臺詞,開口道:“把這次的事情作為切入口……”
我道:“蛇礦、黑飛子、林其中,一個都不要放過。這次破綻很多,我把線索查出來給你看。”
我們需要的是一個線頭,拽住線頭一點一點向外拉,遲早拉出所有的亂麻。
小滿哥已經霸佔了一張床,睡得死沉。我坐在剩下的唯一一張床上,看著他道:“這樣行了吧?”
我心道要是這樣再不行,我就把吳字倒過來寫。待我說完這個不倫不類的承諾,悶油瓶淡淡地嗯了一聲表示應答。我舒了一口氣,但是悶油瓶顯然還關心另一個問題。
他看了眼另一張床上的小滿哥,又看著這張床。我心領神會,往邊上挪了挪,騰出位置,“你睡就是了。”
這張單人床寬度最多一米四,兩個人擠在上面不太可能相安無事。其實小滿哥說到底不過一條狗而已,大可以將它踹到地上以空出一張床,不過我倆誰都沒提這個解決方案。至於這背後的原因,不可說啊。
我琢磨著,自己用什麼睡姿比較好?可以預見的是,今晚不是折磨他,就是折磨我自己,或者兩敗俱傷。
門外驟然響起匆匆跑步的聲音。接著一下短促的敲門聲,門被推開。我一扭頭,看見站在門外的張海藻,他尷尬道:“你們這門,一推就開了。”
這扇門是我關的,當時順手一帶,居然沒關好。此時我和悶油瓶各坐在床的兩側,這幅情景放在外人眼裡,簡直好像在預示著什麼。好在張海藻沒有亂說話,調整回狀態道:“林其中進山了。”
我連忙起身,“有人跟著嗎?”
“這回決定躲在暗處,”他道:“我們只派了一個人秘密跟上去。”
“終於長腦子了。”我損完一句,道:“林其中的身份絕不簡單,看看他到底要去什麼地方。”
夜晚剛剛降臨,整支隊伍卻活躍起來。張家個個面目嚴肅,嚇得旅店老闆以為我們是什麼夜間作案的犯罪團夥。我好說歹說,才說服老闆放下報警的話筒,而悶油瓶早就把櫃臺的電話線偷偷拔了。
現在山上只有兩個人,我們在山腳下,等待那個跟蹤的弟兄把訊息帶出來。那弟兄走得急,沒捎上東西,致使山內山外無法實時聯通。我聽到這樣的解釋,不留情面地說:“藉口,本質上就是你們湊不齊裝備。”
張海客連說是是是,我氣笑了,道:“別不高興,我沒必要跟你們客客氣氣見外。以後讓你們的人少揩公家油,那個誰,我就不舉報了。省點經費出來,還能給你們族長多整幾件衣服穿穿。”
張海藻買兩大袋水果的錢,我心說都足夠買個民用對講機了,可惜吃下去的不能吐出來。難道這支張家人的隊伍,也要我替悶油瓶去教教如何管賬嗎,就像管自家堂口一樣?這部分算共有財産嗎?
我拍拍悶油瓶的肩,“電話線給人家插回去了嗎?”
悶油瓶點頭,接著道:“進山一個小時了。”
這一帶山野廣闊,我已做好了在這裡過夜的準備。晚上進山很危險,林其中應該是有什麼非去不可的理由,他等不及了,怕再出變故。就算妹妹的屍骨是他燒的,莫非山裡還有什麼東西等著他處理?
或許他知道蛇礦的進出方法,但是他不可能一夜之間僅憑個人之力毀掉一切。鎮上的一名講師,說到底沒有強健的體格,只能做些小事。
我困得不行,打了個哈欠,問張海藻:“你知不知道全國有多少蛇礦?”
“我只知道,我們需要費洛蒙裡的真相。”他說道:“我們從海外來的,手裡只握著幾塊殘片而已。至於族長……”
“他的情況我很清楚,”我點點頭,“不用說了。”
張海藻安靜了一會,道:“剛才的事情真不是故意的,我以為門關好了。”
我一下子頭疼起來,擺擺手,“你不必道歉,本來就沒發生什麼。”
“怕就怕你們將要發生什麼。”他著重強調道,“我還想混口飯吃的,這個事情可大可小,族長的心眼應該很大吧。”
這樣的音量,悶油瓶肯定聽得一清二楚。我恨不得封上他的嘴,直截了當說道:“麻煩你現在轉變成憂鬱安靜的性格可以嗎?”
“重大活動的時候才能動用我的‘心理易容’,調整人格一般需要18小時不吃不喝,還有一個隔離外界的封閉環境。”他振振有詞地解釋,“吳邪,其實我覺得,你不是那種會吹枕邊風的人,我本來也不是很擔心。”
這是一個集張家智商與秀逗情商於一身的人格,我實在沒力氣跟這種人扯淡,找個角落就睡了過去。再睜眼的時候,身上多了件薄毯,毯子上掛滿了露珠。
前面幾個張家人在圍著看什麼東西,我把毯子掛在手臂上捲了卷,上前去湊熱鬧。他們為我讓開路,我以為受到了起碼的尊重,小小得意了沒幾秒,就看到包圍圈中心的主角是小滿哥,原來他們是來讓我這個狗主人解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