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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卷二:穿雲裂石(8)

悶油瓶停頓片刻,道:“每一屆的張起靈,都能比他們的搭檔活得更久。直到在外面遇險或壽終正寢,張起靈才葬回本家。”

我眨了眨眼,霎那間終於明白,為什麼他對那個守寡的玩笑非常敏感。那不是玩笑,而是活生生的現實,是無數前人用生命演繹過的歷史。

“不過,本來就是老妖怪,都能組成一個長壽村了。”我走到床邊把睡死的小滿哥搬下來,“有什麼奇怪的?”

“死因不明這四個字,只會出現在那些人的資料上。”悶油瓶淡淡道:“無一例外,無法避免。”

我這才聽出一點味道,轉身問:“那你有沒有查過?”

“查不出來,沒有一點蛛絲馬跡。幾百年前的張家人,已經找不到了。”他道:“本不應該記錄得這麼模糊,我不清楚這背後是否隱藏了一種力量。”

我理了理頭緒,“不如換個角度想,這些人死了之後會有什麼變化?為什麼非死不可?”我消化了一下自己一路上聽到的話,發現有一點尚未清晰,“‘搭檔’究竟指的是什麼?其中有什麼含義要挖掘嗎?”

“兩人不抵觸不排斥……”悶油瓶緩緩推敲著語句:“每時每刻,都能做到心意相通,清楚地明白對方在想什麼。”

“那倒是完美的相處模式。”我瞄了悶油瓶一眼,心道尤其適用於這種不愛說話的人。可惜我至今為止,最多是做他肚子裡的蛔蟲,鑽不進心靈深處,意識的中心地帶。

“怪不得。”我一半自言自語一半說給他聽,“如果本來就是一個性子內斂的人,想達到那種境界太困難了。”

悶油瓶知道我在說他自己,大概也預設了。“普通的二人關系,還無法讓精神相契合,所以……”

他難得說到一半就卡住,我接道:“我懂。現在這樣精神層面的交流,已經比之前好很多了。”

悶油瓶道:“也就是說,歷屆張起靈為自己找的那個搭檔,可以通曉一切張起靈所知道的東西。”

我頓時感慨得說不出話來,張家的秘密與計劃,以及張家掌握的世界動向……一旦進入另一人的精神世界,那誘惑實在太大。相當於一個臨時工一夜之間坐擁國庫,附加永不枯竭的資金鏈。實際情況會更恐怖,無形的東西往往是無價之寶。

他沒給我太多時間做發財白日夢,“我一直在思考,或許這就是招致死亡的根源。資訊量與自我身份不相匹,短期內沒問題,長此以往有很多矛盾是無法避免的。到最後變成一種必然,即使內部能和平解決,外界也有無數雙眼睛盯著。”

悶油瓶只是高度概括出一個抽象的概念,就像給某些人的命運歸類為哪一種悲劇,而不能畫出由因到果的關系圖。這依然無法解釋“死因不明”的原因,我只能慶幸地說,我和悶油瓶沒達到那最高境界,不用面對未知無形的風險。

想了想,我不由苦笑,“那我們倆現在的情況,到底算好算壞?”

一個無解的問題,而且其實沒有思考的必要。悶油瓶開始講重點,“精神契合,在一段感情中並非做不到,只不過需要完全而深入的瞭解。”

我聽了後不抱什麼期望,“又不是心理醫生,哪有那麼容易?”

他的嗓音沉下來,“換個說法,是完全而深入的互動。”

悶油瓶面不改色,我得承認我想歪了,怪就怪他用詞不當。剛才一個吻把自己也燒了起來,腦子裡便擺脫不出性幻想。看他那麼正經,肯定不是我想的那樣。

他繼續道:“我們尚未達到最終的程度,就是因為這個。”

這下我想得更歪了,心說上回確實沒能做到最後一步,總感到有所缺憾。我立馬強迫自己回到正路上來,去思考他真正想表達的意思。悶油瓶出聲發問:“吳邪,你在想什麼?”

他應該感覺到了,我腦中早已跑偏,慾望的念頭不斷冒出來。我搖搖頭,順便把那些想法甩出去,“你繼續說吧。”

“就是你想的那樣。”他用平常的語氣道:“這是亙古不變的傳統,身體合二為一才算圓滿。”

我操,原來沒想歪。

如此理直氣壯的陳述,我半天憋不出一個字。因為聽他說話的時候並沒有探查什麼心理活動,所以我想當然認為是些高深玄奧的東西。沒想到居然是感情中最簡單的道理,兩人的共鳴是在性事中達到頂峰。

我還想再小小地抵抗一下:“真的嗎?”

悶油瓶擺出老學究的態度,“事實上,心理的滿足感,能大大超過生理上的愉悅,所以在這個過程中……”

“好了我明白,”我及時截住話頭,“你懂得挺多。”

悶油瓶不再聊那檔子事,“你是在普通的社會環境裡長大成人,所以這方面接觸不到,很正常。”

我心想,其實普通人也有“這方面”,只不過“這方面”和“那方面”之間有條微妙的鴻溝,而我不知不覺一腳跨了過去,上了賊船。消化完這個事實後,我不禁想到身邊那些人口中微妙而晦澀的措辭。“所以,張海客,”我一字一頓道:“還有那個黑瞎子,以及你們隊伍裡所有人……”

悶油瓶誠實地點點頭。我不禁莞爾,心說算了,管他呢。

他又道:“那些檔案上的事情,我還沒弄清楚。極有可能,你也會變成他們中的一員。”

我沒有親手翻過張家卷宗,現在的心情與其說恐懼,不如說是警惕。悶油瓶似乎鐵了心要確保我的安危,但我對這件事仍存疑不少。除非世界上真的存在神,而且是個神經病之神,否則怎麼會在這件事上出現那麼多不可思議又無法解釋的疑點?偏偏還無從查起,像在大霧中走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