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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卷三:金石為開(5)

我迅速回神,發現他在講信封裡檔案的事。我支開小花,本意也是和悶油瓶單獨交流一下。“什麼年齡?”我問。這些檔案建立之時,我差不多是個嬰孩的年紀,那些歷史轉動的齒輪都與我沒什麼關系。

悶油瓶看著我,道:“覺醒的年齡。”

我下意識往小花的方向瞄了眼,低聲道:“你怎麼知道?”

我猛然想起之前他說過,這一行裡的那些異能人士,都是在下地以後首次發現了體質的變化。而那個年代,他們差不多是十多歲便入了行,正好契合時間點。這也解釋了“不詳”和“暫無”,悶油瓶神出鬼沒,當然沒法瞭解,我則是剛出生沒多久。

記錄下覺醒的時間和那一年去過的地方,這樣就能找出覺醒的起因嗎?

悶油瓶見我明白了,又淡淡地說:“覺醒的那些人沒有形成組織,非常鬆散。這些資料,應該是花了很多功夫,四處蒐集來的。”

“可是我那時都沒長大,”我忽然發覺,“怎麼能確定我的潛在體質?”

悶油瓶帶了點無奈的口吻,“從其他事都可以看出來,在你爺爺那輩眼中,你的存在本身就有不一般的意義。”

九門以內、九門之外,不分身份和地位,總之把所有“哨兵”和“向導”一網打盡,編成了這些簡短的檔案。換言之,倘若這金匣真的屬於二爺,他做的事情就是“研究自己”。其實我對於現在自己的能力,也有很多搞不明白的地方,但沒有二爺那麼果斷,竟然把自身當成一個資料分析的物件。

“可是,這和地下的古屍有什麼關聯?”我喃喃道。

小花在閣樓裡似乎終於受不了,打了個噴嚏後憤憤道:“這屋子裡落灰的不止閣樓一個地方,你們自己去找過沒?”

我這會兒才想到有難同當,高聲回應:“找了找了。”說著就要拉起悶油瓶離開原地,卻同時被反拉了一把,悶油瓶拽了下我的手腕。我轉頭看他,那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訴我,屋子裡還存在些秘密是要告訴我的。

不巧這時小花準備下來,探頭遠遠看見了我們,笑道:“我這還在屋裡呢,你倆打算去哪裡偷情?”

我和悶油瓶早就習慣了眼神交流,結果在外人看來居然成了曖昧的對視。我轉開視線,看見了小花露出來的腦袋,沖他道:“我和小哥去別處看看。”

悶油瓶松開我的手腕,重新走進地下室。雖然小花說出那種話,但我想應該只是玩笑,畢竟我還沒告訴他,脖子上吻痕的製造者確切是哪一位,當時也敷衍地一筆帶過。要是我說是個男人,小花指不定什麼反應。

我們又回到了地下,我問他這裡還有什麼,悶油瓶站在缸邊,向下一指,示意我看。不過現在小花不在,關注點不是那具奇怪的屍體,他讓我注意的是“地面”。

燈光投射下,水缸的陰影幹擾了視線。我俯身湊近一看,才辨出那不是普通的石磚,而是一種對我倆來說都很熟悉的材質。起初我有些驚訝,為了確保不出差錯,又開啟了手機的光源,缸內的全景一瞬間展露無遺。

“青銅?”我已經控制不了自己的語氣,道:“太像了,和秦嶺的如出一轍。”

我蹲下身,檢視水缸與地面的接縫。一整面地鋪滿了煙灰色的石磚,從外面一點也看不出來,所以只有裡面嵌了那種材質。這個垂直的暗道使用了大量的青銅來製作,給我帶來很熟悉的視覺記憶。與此同時,之前架子上那個古怪的銅瓶在我腦中一閃而過。

這屋子的前主人研究的究竟是個什麼方向?我閉上眼捏了捏眉心,再睜眼的時候已經摸清了個大體輪廓,問悶油瓶:“秦嶺那地方,你們家還瞭解多少?”

誰知他搖了搖頭,說出口的是:“現在,你所知道的和我一樣多了。”

起初我為這個擰巴的說話方式感到奇怪,接著就頓悟了。我一字一字道:“你是說,現在,你掌握的資訊,可以為我所有了。”

只要他保留著相關記憶,只要他有意識,我就可以從中挖掘出我想要的資訊,因為再也沒有設防和壁壘了。我特別沒品地想著,做一次,能換來全方面的資訊共享,單就這點而言,事後身體那陣痠疼也不算白白犧牲。

我隱約覺得這和費洛蒙的讀取有點異曲同工的味道,不過沒怎麼細想。目前更要緊的是,我窺見的前人的這項研究,看似無厘頭實則意義非凡。所謂有因必有果,歸根結底還是要追究那株青銅樹的奧秘。在秦嶺的途中,為什麼它周圍守著那些蛇和黑飛子?為什麼能影響我和悶油瓶之間的感應?又是為什麼,它能回應我求生般強烈的意識?

秦嶺裡,青銅樹枝上掛著件型號老舊的軍裝。而在某段幻境中,我看見爺爺抱著小滿哥,於青銅樹旁考察,身上穿的正是軍裝。

我突然就理解了,一個舊屋子裡集中好幾種因素的蛛絲馬跡,原來都和我有關,和悶油瓶有關,和我們有關,和九門有關。冥冥中,這種古老的關聯,已經超出了人類所能理解的範疇。天知地知,可偏偏,你不知我不知。

我進入過悶油瓶的意識,這方面的資訊量他確實是和我持平的。我的面前再也沒有一個提供參考答案的人了,這令我有點小小的沮喪。但是,更多則是一種穩穩的滿足,意味著我不必艱難地向前狂奔去追一個背影,因為那個人和我統一了步調,並駕齊驅。

很多年前,悶油瓶說,他找不到任何一個人可以去問。那個時候,月下的篝火旁,我離真相十分遙遠,抓著他問個不停,然後他把這句話丟給了我。

這一刻,我和他都找不到人去問,似乎是雙倍悲劇,但是我心中卻無故滋生出另一種雀躍。反正大家情況一樣,佛祖都那樣說了,“你倆一起玩蛋去吧。”玩蛋到最後會不會完蛋,還得另當別論不是嗎?

我琢磨著要不要把水裡的古屍撈出來,做一次徹底的清查。抽了水後屍體暴露在空中,僅一會兒功夫,那形態便令人作嘔。連我這種基本沒有嗅覺的人,都感覺到了強烈的不適,真不知道悶油瓶是怎麼忍下來的。我抄起剛才的竹竿,往下搗了搗,動作輕柔得像在做棉花糖,生怕搗壞了屍身一條胳膊。

手機裡剛巧發來一條簡訊,我抽不手去拿,任它放完了整段提示音。小滿哥不知怎的,好像被這音樂刺激到了。它自從進入地下室後一直興致缺缺窩在我的腳邊,突然興奮起來咬住我的褲腿,往後拽。這狗隨時隨地耍賴,不能再慣著它了,我回憶了一下我三叔擺過的最臭的臉,扭頭對小滿哥說了一個滾字。

就在它抬頭看我的一剎那,我才懂得了它的警告。為時已晚,眩暈感來得毫無預兆,我用手中竹竿勉強支撐身體的平衡,悶油瓶及時扶住我,小滿哥又全力抵著我的小腿不讓我倒下。我的意識並不脆弱,自發地生生扛下這一波。

其實我也可以選擇順水推舟,接受那些資訊素,但是我不敢貿然嘗試這種來路不明的侵襲,只能自己跟自己對抗。這場消耗戰中身體慢慢不受控制,蜷縮著前傾。

一邊快要栽進缸裡,資訊素愈發強烈,顯然來源於那具古屍。也不知道憑我的能力是否可以給自己下個精神暗示,我告訴自己,別倒下。然後感覺到悶油瓶環住我的腰,將我半抱著離開地下室。

我很快恢複清醒,拍了下悶油瓶的肩,讓他放我下來。我低估了這屍體的厲害,雖然蛇不複存在,黑飛子體內留下的資訊素仍不容小覷,過了幾十年沒有散去。原來泡在水裡不是為了儲存屍身,而是密封儲存費洛蒙那種溶劑,阻止它揮發到空氣中,前人的研究進度果然比我們領先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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