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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卷四:匪石之心(6)

下一瞬,等我清醒地睜開眼時,已經被他拉到外面,箍著我的腰避開移動的海子。事實證明,地面上的東西對它不成阻攔,我就看到那片水域蠕動著破開了營帳的包圍圈,十分自然地在沙漠中來去自如。

有幾頂帳篷被逐漸接近的海子打濕,接著紛紛掉入水中。帳篷裡的人已經提前逃了出來,站在旁邊給海子讓路。也不知道多少裝備落了水,又一筆浪費的資金,我覺得張家人大概早就放棄了計算他們的行動開銷。

我們忙著搶救物品,一度混亂之後,繼續緊跟在海子後面。張家人說,那天情況跟這差不多,那個小子一時賭氣跳進湖裡,後來這個大活人和其他落水的裝備都沒了蹤影,像是被海子吞沒了一樣。

目前它的整體移動很穩定,相當於我們步行的速度。波動的水流不斷拍打岸邊,形成一圈浪花。水面的波紋紊亂無章,看不出振動的中心點,沒有任何湖面漣漪的美感,就像一鍋沸水,混亂地滾動著。

“那個小鬼也許是故意的,”我和悶油瓶並排走著,道:“這裡除了沙子,什麼都沒有。要想擺脫控制,唯一的出路只有這個海子。”

跳湖雖然風險很大,但與其他選項比起來,未知因素最多,這才是黎簇想要的。那個男生不會把危險當回事,更傾向於沖動行事,誤打誤撞。他每一個自作主張的行為背後,都是理性與感性的混合物,而且是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比例。

悶油瓶淡淡道:“那個孩子你沒有看走眼。”

那已經不是湖了,而是一片波濤洶湧的海。即使水底下沒有其他古怪的東西,在這樣湍急的水流裡,遊個泳都十分危險。它在沙漠裡彷彿一個天然的風浪模擬裝置,我們靠近時都能感到一波波水汽撲在臉上。

“除了水聲,你還聽到了什麼?”我問悶油瓶,憑他的感官一定能捕捉到異常。

“機器的運作聲。”他道,“是個很大的家夥。”

機器嗎?沙漠裡會有什麼工程?我思索著,難道有個衛星發射基地被我們發現了?可無論如何不應埋在地下。只有某些年代久遠的東西才會被日積月累的風沙淹沒,古潼京這地方發生過什麼事嗎?

“下水。”悶油瓶沉聲道。

我們背上還有不少物資和裝備,包是防水的,但那重量肯定會把人拽下去。我問:“揹著包下去?”

“下去以後,我們應該不會再上來了。”悶油瓶把黑金刀綁在包上,看了看我。我忽然明白了,所以他才要帶著東西下水。

我們落水的時候,那群張家人猝不及防,以為發生了意外。我背上的東西不輕,維持在水面上感到非常吃力,沖他們擺手:“我們下去看看。”

我不知道悶油瓶是怎麼做到那麼輕松的,他一手托住我的身體,揹著那麼重的東西還能在水流中保持相對穩定。我們漸漸被推到海子中央,張海客在岸邊,一面跟著海子的速度一邊對我道:“這水很深,你瘋了?”

他的意思大約是,吳邪瘋掉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帶著另一個人一起瘋?

悶油瓶對他遙遙道:“你們回去。”這支張家隊伍大概不甘心,在沙漠裡中途而廢,還眼睜睜看著我們倆比他們先行一步。誰都明白,沙漠之下的東西才是關鍵,可是他們在沒有裝備的情況下,不能冒那麼大的風險去深潛。

海子還在繼續移動,湖水起伏不停。我回過頭,深吸一口空氣準備下潛,悶油瓶忽然吻了過來。

他連聲招呼都沒打,我心說那邊張家人還在看著,這家夥是什麼意思?正想推開他趕緊辦正事,悶油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依舊沒有松開唇。我不由怔住,心裡一陣發軟,正想回應,他就放開我,摸著我的手腕測脈搏,“吳邪,你心跳太快。”

這不是廢話嗎?悶油瓶光天化日之下這麼主動,我老臉都沒地方放。不過看他認真的樣子,我不禁問:“你想做什麼?”

“在水下心跳不宜太快,避免加劇氧氣消耗。”他拉著我的手就準備潛下去,接著淡淡地說了兩個字,“張嘴。”

“什麼?”我問,但是仍然依他所言微微張開嘴,感覺自己彷彿在索吻。

悶油瓶吻住我,然後就著這個姿勢一個猛子紮下水去。我馬上憋氣,眯起眼,能看見水下折射著陽光,幾條光束被水流打碎,暗流湧動。期間他一手扣著我的後脖,讓我倆的唇緊緊貼在一起,我想我已經明白了他的意圖。

越往下,流速越快,水底下似乎有什麼在翻騰。壓強漸漸對身體有了一點影響,肺部也泛上輕微窒息的感覺。這時候我餘光掃見一旁,水底真的在動,翻得一片渾濁,看不清下面究竟有什麼。耳邊有陣陣轟鳴聲,音量慢慢變得劇烈。

悶油瓶捏了下我的手,我收回注意力,然後就被他渡了一口氣。我頂著水壓,拼命吸氣,悶油瓶再給我渡了第二口。那家夥接連送出兩口氣,但他自身沒有不適。

沒有供氧器材,於是他把自己當作氧氣罐。我在水下也沒那麼難受了,他拉著我,任憑水流將我倆推向水底。

悶油瓶腳下一蹬,半條腿沒進淤沙中,又一踩,陷得更深了。腳下的泥沙正在翻滾,莫非下面有不為人知的空間?我心一橫,如法炮製地把半個身子埋進去。接著感到有種強大的推力,帶動淤沙逐步把我們吸了下去,彷彿下面埋著什麼漩渦。

絕對不是自然的力量,我心想,這沙漠裡能有什麼浩大工程?旅遊局也不可能在這裡製造什麼遊樂景點。接著,我們倆進入完全的黑暗中,只有不知名的機器轟鳴聲震得耳朵疼。身體整個埋進沙裡,不一會便感到渾身驀地一輕,騰空掉了下去。

世上可能沒多少人像我們一樣,這個吻在自由落體的時候才中斷。兩個人一起摔下去後,那股力仍在繼續,在沙子的流動中很難找到發力點。所幸這種奇怪的推力慢慢減弱,我的平衡得以穩定下來。

我轉過身,讓悶油瓶在我包裡摸出手電,照亮附近的環境。

這裡給我的第一印象是,像個廠間。幾乎瞬間我就能斷定,我們進入了某種半封閉建築的遺跡,而且追溯的年代不會超過一兩百年以外。那些牆壁的用料上,近現代的痕跡非常明顯。我只聽說過有錢人偏愛海景房,沙漠裡的地皮什麼時候也這麼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