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韻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是熟悉的床幔,熟悉的擺設,熟悉的房間,還有......熟悉的人。
右手上有暖暖的溫意傳來,是江瑜景握住了她的右手。
他坐在床邊,修長的身子靠著床柱,左手緊緊拉著她的右手
江一韻坐起身,才發現他看上去有些憔悴,眼下是一片顏色很重的烏青,襯著他白皙的面板,看上去有些嚇人,也不知他多久未曾睡過。
他向來淺眠,可是她坐起身這麼大的動作,都未曾把他驚醒,看來他真是累到了極點。
江瑜景的鬢角有幾縷黑色的碎髮,不省心地散在他臉頰側,江一韻伸手想將其攏到他耳後,可是就在她剛抬手的時候,房間的門被人開啟了。
折塵端著藥碗走進來,瞥了一眼床上的江一韻,本想驚訝地大聲說話,但是看到江瑜景睡著了以後,他又很識時務地小聲對著江一韻道:“醒了啊?身子可有哪裡不舒服?可有無力感?”
“沒有,我很好。”江一韻簡單地回應了聲。
“那你......你都知道了?”折塵突然地問了這麼一句,臉上的神色也有些緊張。
江一韻臉上的疑惑只是閃了一下便消失,她淡淡地朝著折塵笑笑,語氣平淡:“知道什麼?”
折塵沒有回答,而是扯開了話題。
“李忠臨餵你吃的藥,是用忘情花和斷腸草提煉而成,它們既然可以讓你忘記過去,自然也能讓你想起,”折塵把藥碗拿到江一韻面前,囑咐道:“喝了吧。”
江一韻看著那碗冒著熱氣,一看便不好喝的藥,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但她還是乖乖把藥碗端到了手裡,“這次吃藥是為了什麼?”
聞言,折塵不屑地嗤笑一聲,“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估計你真是個禍害,所以老天爺都懶得收你。按李忠臨的打算,你按劑量吃完那些藥以後鐵定是要毒發身亡的,他一直用藥浴的方法把毒素積壓在你體內,雖然你看上去與常人無異,但是一旦爆發,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可你命好,不僅活下來了,還有我這個神醫給你治病,但是你現在雖然無礙,可那些毒素始終還是殘留在你體內,所以現在知道為什麼了?”
江一韻聽後把藥喝完,把碗遞給折塵,然後笑的十分沒臉沒皮地說道:“那要按著師父這麼講,我平日裡犯的渾還是不夠多,看來以後還是要多做點‘討師父歡心的事兒’。”
折塵一看江一韻笑的那意味深長的模樣,後背就控制不住地升起一股害怕,他擺擺手,指著江瑜景說道,“你看看他都成這副模樣了,我這把老骨頭那可是更加經不住你的折騰。”
“他?他怎麼了?”江一韻不解。
折塵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你可知你這次昏迷了多久?”
江一韻反問:“多久?”
“整整半年!”
“半年??”
“師父難道還騙你不成?”折塵坐到江一韻房裡的凳子上,看著她身邊的江瑜景,嘆了一口氣道:“這小子脾氣倔的跟牛似的,誰勸都不聽,非要擱你身邊守著,好像生怕你醒來見到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他一樣。”
“諾,你看到桌上這些文書沒?”折塵伸手指了指他面前堆得跟個小山似的文書。
江一韻:“看見了。”
這些文書她早就注意到了,但是因為沒有恰當的時機,她便沒有第一時間提出來問。
“當今聖上剛登基,根基不穩,朝中大臣又有多人死傷,碰巧南邊郡縣連月乾旱無雨,莊稼枯死,餓死的難民不計其數,西涼國又因為他們五皇子的死要開戰,如今西涼大軍正在邊境虎視眈眈,除了這麼多大事要處理,還有很多積壓的陳年舊事被翻了出來,當今聖上忙的跟個陀螺似的,他倒好,身為丞相,成天窩在自己的府邸,邊守著你,邊看文書。這半年我也不知道他合沒合過眼,反正每次我來的時候,他不是看著你,就是看著你的時候瞄一眼文書,然後再看你。”
“如今我醒了,他應該好好休息。”江一韻聽完折塵的話,面帶羞赧,但是她想把手從江瑜景手裡抽回來的時候,才發現他握著她手的力道十分大,她根本鬆不開。
“師父,我......”
江一韻向折塵投去求救的眼神,但是折塵就像沒看到似的,當下就起身走出房間,還貼心地幫江一韻把門關上。
“砰”的一聲關門聲,斷了江一韻所有求救的念想。
等了許久,門外也沒有任何人經過,江一韻認命,就那麼靜靜地坐著,看著江瑜景的臉出神。
他睡著的時候,沒有任何攻擊性,蝶翼般纖長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一般,闔上的眼眸只留下了淡淡的溫柔,再不像平日裡那麼幽深晦暗。
他本該是肆意玩鬧的年紀,該是被家裡長輩疼愛的年紀,但是他卻早早的在身上擔了太多,他應該再多些笑容的......
江一韻闔上眸子,把頭靠在江瑜景堅實的肩膀上,嗅著他身上傳來的那股冷香,用自己的右手握住了江瑜景的左手,低聲喃喃道:“小景,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