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飲酒否？”江湖客走進潤香閣中，瞧了一眼一樓此時的客人們的桌上吃食問道。

一位茶倌女迎了上去看了看樓外的天色回道：“可。”

“拿酒來。”

楊輕扇注意到張之然看著這位江湖客的眼神裡不僅僅只是對此人行徑的好奇，更多的是一種熟悉的味道，當下問道：“張兄，你可是認得他？”

“有過一面之緣。”張之然不想多提那間破廟裡曾發生過的事，簡略答道。

兩人自然不會主動上去和這位江湖客搭話，只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時不時瞥兩眼那邊。為了不使張之然的目光引起對方注意，楊輕扇還特意找了點有關西杭風景的問題問他。張之然的注意力被楊輕扇的問題拉回，同時也意識到現下兩人在做什麼，趕緊裝作全神與楊輕扇聊天的樣子。

那位江湖客已經是半醉的狀態，完全沒有注意到張、楊二人的一舉一動，只是自顧自地吃著酒。到他桌上的這壺酒被他倒空之後，這位江湖客將手中倒置的酒壺空了空，發現再沒有一滴落進自己的杯裡，抬頭看了看潤香閣一樓的場景，嘆了口氣。

張之然用餘光瞥到這一幕，頓時有些緊張，不知道對方有沒有察覺到什麼異常。畢竟眼下天色漸黑，整個潤香閣的一樓就只剩下自己和江湖客兩桌客人。剩下的客人都已上了樓。

誰知那位江湖客嘆完氣之後從懷裡掏出幾枚碎銀，放在桌子上以後就站起身來，轉身離去了。

“不是說他一般都是以被樓裡的護衛趕出去為喝酒的結局嗎？”楊輕扇唸叨了一句，也不知是說給張之然還是她自己聽的。

“也許是這裡的姑娘根本就不會去打擾他？”張之然也有些奇怪，若這位江湖客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吃酒的，又怎麼會如此不招金瓶巷的待見？

“張兄，雖然在下知道自己不應該問，可是眼下你我調查的這件事線索很少，所以如果張兄可以描述一下這位江湖客的最初印象的話，想來對我們的調查會很有幫助。”

只是描述一下最初印象，張之然自然不會拒絕。

“他大概是我最開始遇到的江湖人裡最令我向往的那一種人。曾經幫過我一次，只是隨手為之。說來慚愧，在下現在也算是初入江湖，可完全沒有成為和他一樣的那種人的趨勢。”張之然的眼睛裡泛起回憶，他繼續說道：“雖然我不知道這位仁兄經歷了什麼，但最開始的他和現在完全不同。那次相遇是在一間破廟當中，他一人一劍等一群江湖宵小來做一次清算。現在的我也不好說當初究竟是被他的哪種表現所吸引了。總之，他絕不應當是這種流連青樓終日飲酒之人。”

楊輕扇完全沒想到自己一個簡單的問題能引出張之然這麼多感慨。這種時候出言打斷張之然的回憶並非楊輕扇所願，然而那位江湖客的身影已經快要消失在人群盡頭了。楊輕扇嘆了口氣說道：“張兄若是對現在的江湖境遇有何不滿，及時改變也未晚。好了，我們該跟上去看看了。”

由一位暗驚閣老人帶著一個內力深厚的後輩在一條街上跟一個醉漢有多難？反正在確定了目標之後，楊輕扇又用行動給張之然上了一課。

在這位醉酒江湖客還在街上逛悠著不知要去哪的時候，楊輕扇卻提前一步猜中了他的目的地。張之然是看不明白楊輕扇為何要選一家名不見經傳的青樓先一步進場的。但是就在兩人進來之後沒過多久，那名江湖客就邁著沒有規律可言的搖晃步，走進了這家青樓的大門。

“楊姑娘你是怎麼知道他要。。。”

“只是一點經驗之談，張兄若是想學，之後在下可以教你。”楊輕扇買了個關子，同時把眼神轉向剛進門的江湖客。

這裡只是一家普通的青樓，從小廝看到江湖客之後流出的一點厭惡的神色來看，這家青樓顯然不是第一次被江湖客所光顧。上完酒之後，小廝就逃也似得遠離了江湖客所在的位置。而樓裡的姑娘也都不去靠近這一桌。

“看來青樓並不會趕只喝酒的男人啊。”楊輕扇嘀咕了一句。張之然知道她是在說上午碧凰苑對他二人的評價，不知該如何回答。

沒過一會，居然有姑娘正朝他那桌走去，可看這位姑娘的臉色，竟是非常不情願。

“怎麼回事？為何還有姑娘去自討沒趣？”張之然小聲說道。

“看來青樓也趕只喝酒的男人，只是方式比較針對。”楊輕扇這時候卻笑了，小聲說道。

張之然聽到楊輕扇的話突然就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了，果然，就在那位姑娘坐到江湖客身邊，手往江湖客的肩上搭去時，另一邊的青樓護衛們已經在往這邊走了。

姑娘的手剛剛觸及到江湖客的肩膀時，就見他使勁一抖，將那姑娘的手震到一邊。同時手中的酒杯一揚，一道水花登時潑在那位姑娘的臉上。

江湖客伸手指著那姑娘，正要開口，卻不防身後已經趕來的兩個護衛，一左一右將他架起。硬生生地把他從座椅上拔了出來，然後就這麼架著抬到門口，喊了個號子一齊使勁將他扔了出去。

扔完之後，站在右邊的那位護衛還拍了拍手，好像是在炫耀這乾淨利落的一扔一樣。

“楊姑娘，我們出去看看？”張之然此時所處的位置並不好，不能看到青樓外面的場景。楊輕扇的角度卻剛好能看到，但她也不知是看到了什麼，竟完全沒理張之然的問題，依舊盯著某個方向看著。

“張兄，”就在張之然都要忍不住回頭看看的時候，楊輕扇終於開口了“這件事變得愈發有趣了，我想可能我們明天還要來這裡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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