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橙對工作一向持有勤懇認真的態度,經過努力,她的新工作很快走入正軌。夏姐打算把自己的大部分工作推給喜橙,磕著瓜子眉飛色舞地比劃著,“年輕人就得多鍛煉,你看著吧,你要是把這些活兒都拿下,以後幹什麼都不成問題。小秋,你別看你夏姐學歷不如你,工作經驗還是比你豐富,姐這是向著你,要是別人,我還不告訴她這些呢。”
喜橙已經聽說這位夏姐是葉得讕的親戚,幾天相處下來也明白了對方是什麼樣的人,便直接拒絕了她,“這些工作我不能接。”
夏姐難以置信地看著她,臉慢慢沉了下去,“你以為我是把活兒推給你,我自己偷懶是不是?你這小丫頭怎麼分不清楚好賴呢。”
喜橙微微一笑,“夏姐,這麼重要的工作還是你親自幹吧,這才不辜負公司對你的信任。”
夏姐哼了一聲,摔摔打打地出去了。
李組長的心中感到一陣暢快,他對小夏是很有意見的,不過礙於她是葉主任的親戚,不能直接和她起沖突,自己上有老下有小,在這個位置上戰戰兢兢,生怕一個疏忽被人從公司踢出去。
說起李組長,他年輕的時候很有正義感,敢於和廠長叫板,那時單位屬於國家和工人,工人們熱愛自己的單位,也敢於向領導提意見。後來工廠關閉,工人下崗,他走街竄巷地賣過菜,當過建築工,拉過三輪車,辛苦不說收入太低,那點兒錢根本追不上平地拔起的物價,後來好不容易進了這家公司,好不容易熬上個組長,為了保住這份工作,他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不敢請假,不敢得罪人,不敢亂說話。他象壓在山下艱難喘息的人,惟有看到兒子的大學通知書時,臉上才流露過一絲真心的笑容。可孩子大學畢業後該怎麼辦呢?他聽說過“畢業即失業”的話,他的眉頭又被來自未來的憂患鎖緊了。
夏姐旋風一樣在分公司的各個部門刮過,把這樣的訊息留給別人:新來的秋喜橙不怎麼樣,仗著學歷高長得漂亮看不起人,其實沒什麼能力,難怪會被總公司唰下來。
“漂亮臉蛋兒又不能産大米。”夏姐響亮地磕著瓜子,斜斜的目光暗示著自己對喜橙的不滿,“她牛什麼啊?我好心好意對她,她倒好,根本不領情,她對老李可不這樣兒呢,那小眼神兒一勾一勾的,把老李的魂兒都要勾去了。”
和她聊天的那人說,“你長得也不差,把老李的魂兒再勾回來啊。”
夏姐“哧”地一聲,“我可看不上老李,瘦的跟一跟筋似的,再說了,就算他長得精神,在我眼裡也不如我們家老劉。”
“別說,你們家老劉是挺不錯,你說吧,這世上好男人本來就不多,你就能占上一個,你運氣怎麼這麼好呢?”
“這是好人有好報,再說我對我家老劉也夠意思,天天起早爬半夜給他做好吃的,又是湯又是菜的,不是有句話嗎?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先抓住他的胃,他也是前世修來的福,不然上怎麼能找著我這麼好的媳婦兒?”
因為工作上的調動,喜橙在郊區分公司附近租了個房子。麗敏勸她,“你怎麼這麼倔呢?幹脆辭職算了,幹嘛受他們的閑氣。你哥那裡有你的位子,又舒心又不受氣,你現在這是幹什麼?是在浪費時間和生命。”
喜橙搖了搖頭,“葉得瀾說只要她在總部一天,我就不能回總部,我不相信,我不信她能一手遮天。”
麗敏嘆了口氣,嘟囔著說,“人家說性格決定命運,還真沒錯。”
麗敏埋怨歸埋怨,還是隨著喜橙搬到了新家,而沒有采納喜橙讓她留在原來住處的建議。她中午在公司吃飯,晚上要開車近兩個小時才能回家。喜橙再三要她住在公司附近,她堅決不同意。五百萬是她的動力,按年薪十萬計算,那是她三十年薪水的總和,這個誘惑實在是太大了。為了這五百萬,什麼困難她都可以克服。
中午下班後,喜橙常常坐在街邊的椅子上,隔著玻璃看著在餐廳裡忙碌的沈聆,有時他們的視線交彙在一起,便禁不住會心一笑。偶爾她也走進餐廳,找機會和他說上一兩句話。
晚上下班之後,依然象往常那樣,沈聆送她回去,然後回家,不同的是因為這裡離他家太遠,他不再騎車了,而是改乘公交車。
此刻他們沿著林蔭道慢慢向前走著。
喜橙看到地上的燈影,拽了拽沈聆,“咱們單腳跳著往前走,不能踩到這些燈影,好不好?”
沈聆微笑著看了喜橙一眼,他的目光如他們初見時一樣清澈,但當他看著自己心愛的姑娘的時候,或著想著她的時候,或是念著她的名字的時候,他湖水般寧靜清澈的眸子深處便會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濃得化不開的柔情。
他問,“萬一踩到呢?”
喜橙說,“那就從頭再來一次。”
他們手牽著手,一下一下從鋪在地上的燈影上跳了過去,象兩個孩子似的高興。有時他們其中一個站不穩,前後搖晃幾下,另一個就趕緊幫對方保持住平衡。當他們跳出那排燈影籠罩的範圍,喜橙的額頭上已布滿了汗珠。
她拽住沈聆,伸手摸摸他的額頭,“這麼熱,你怎麼不出汗呢?”
沈聆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幫她拭去額上的汗珠,一邊回答,“我不愛出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