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斐仁死死地盯著監控器,在很大程度上,他覺得豐圖是個瘋子。
“滿嘴放屁!”他罵了一句。
“對,他滿嘴放屁!”老七在一旁附和。
“老七,你讓兄弟們盯緊了,別叫這個怪物扯出別的什麼貓膩。”
“是,大哥!”
豐圖揹著雙手,冷笑著。他聽得到監控器旁邊每個人所說的話。這些廢物以為靠著從國外進口的破機器就能監視他,真是笑話。
麗敏縮在被子裡,依稀覺得沈聆在旁邊冷淡地看著她,她激靈一下,掀被而起。四周靜悄悄的,她頂著黑眼圈走進客廳,喜橙臥室的門開著,她看見喜橙側身躺在床上,蓋著一條薄被,床邊的架子上掛著輸液瓶,樺哲在一旁的椅子上坐著,目光始終停留在喜橙身上。
麗敏正猶豫要不要進去,樺哲已經發現了她,他站起身,悄悄走出來,向麗敏做了個手勢。麗敏跟著他走進書房,他坐下,點了一支煙慢慢吸著,卻不說話。
長久的靜默令麗敏心煩意亂,她小聲問,“喜橙怎麼樣?”
“橙橙病了。”樺哲彈去煙蒂,飛快地抬起眼看了看她,“很有罪惡感,是麼?”
“她對沈聆用情很深。”麗敏明知道這樣說會激怒僱主,但這些天精神上所受的折磨令她忍不住想要刺痛眼前的主謀,“沈聆的死對她打擊很大。”
樺哲點了點頭,“你不要忘了,這件事與你也脫不開幹系。”
麗敏被擊中了要害。她咬住嘴唇,淚流滿面。
樺哲熄滅了手中的香煙,起身走到麗敏身邊,低聲問,“你想在監獄度過餘生麼?如果想,你現在就去向橙橙說出真相,我不攔你。”
麗敏猛然睜大眼睛,樺哲扭曲的兇狠的笑容映入她瞳孔深處,她倒退幾步,深深垂下了頭顱。是的,樺哲有這個本事,他既然能讓正直坦蕩的沈聆蒙上洗不清的罪名,自然也能令她身敗名裂。她原本就沒有承擔罪過的勇氣,現在更加不會有。
“我永遠……不會說出真相。”她喃喃地說。
樺哲斂去笑容,慢慢走了出去,回到他先前所坐的那張椅子上。
他凝視著喜橙消瘦的滿呈病態的臉頰和緊鎖的雙眉,心一抽一抽疼得厲害。
“橙橙,我會好好照顧你,你是我的寶貝,從你十二歲和我相遇時,上天就註定我們要在一起,我不能只是你的哥哥。”
他輕輕握住她的手,吻著她手背上冰冷的針管,過了一會兒,他的嘴唇向她的臉頰慢慢移動過去,快要觸到她的蒼白的嘴瓣時他卻停住了,他要等她心甘情願地接受自己的親吻,他相信這一天不會太遠了。
實驗室中,豐圖戴上口罩和雪白的手套,此刻他看起來更象是一個醫生,而不是他自稱的“科學家”。
“你知道麼?為瞭解剖你我必須做長時間的準備,因為象你這樣的超級機器人只有一個,如果在操作過程中出現錯誤,那將是無法逆補的。”
“說起現在困住你的機器,還要感謝你父親,你父親當年把它留給我,是為了防止‘麒麟’發生失控的現象。當然,後來我又把它改進了跟多,用在你身上正合適。”
“你要保持安靜,首先,我要測試你的各種反映,這有點疼,因為這會刺激你的大腦,可是你知道,做科學試驗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他接通了其中一個儀器,開啟按鈕,儀器的顯示屏上隨之顯示出一連串資料。
“我要看看你承受壓力的極限是多少,100噸?不,遠不止……”
他一再加重壓力,到2000噸的時候,沈聆的呼吸漸漸艱難,眉間顯出痛苦的神色,陷入半昏迷狀態。
“不可思議,這種反映與人類一模一樣。”豐圖喃喃自語著。
……
一千多個日子從時間之樹上凋謝飄零而去,如同秋風中逝去的落葉。
這一天已是三年後的一天。
二十六的秋喜橙走出公司大門,葉得瀾垂頭喪氣地抱著一隻紙箱子從她身邊走過。
與葉得瀾關系密切的那位副總出了事,葉得瀾也被牽連進去,丟了工作。不少人痛打落水狗,包括以前她的那些手下,他們攔住葉得瀾,盡情挖苦嘲笑。
蘇琢走到喜橙身邊,輕輕嘆了口氣,“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喜橙輕聲問,“蘇琢,你相應這世上有報應這回事麼?”
蘇琢點點頭,“我信,你呢?”
喜橙微微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喧鬧的人群如褪色的背景鋪陳在這座城市。喜橙沿著街燈慢慢向前走著,她不想回憶往事,可往事揮之不去。她和沈聆,他們曾在雨中奔跑,曾踏著月光緩緩而行,曾相依相偎,曾在那張飄滿墨香的小桌上一起寫下“何當同心人,兩兩不相棄。”如今,他卻與她在兩個世界裡了,他拋棄了他們之間共同的誓言。